晨起,兰芝进房伺候她洗漱,便发现卫明姝下的乌青,问道:“小姐昨日可是又做噩梦了?”
“不碍事。”卫明姝坐在妆台前看了看,“多遮些脂粉,看不出什么。”
兰芝暗道她逞强,却照她所说的,束好发后多擦了些脂粉,将眼下的乌青盖了起来。
一碗晾好的汤药端在面前,“小姐把药喝了吧?”
卫明姝低眼看向药碗,刚准备伸手,不禁又想起昨日晚上做的梦,“只是昨日没睡好而已,先不喝了。”
兰芝也没再多说,收好卫明姝的弓,便随她一起上山,嫂嫂郑叶也随她们前去。
几人到山顶时已是十分热闹。
连天碧草间排列一张张罗帐,天子设宴,朝南而坐,朝臣皆坐于席中,场内士兵站于两侧,场中挂了一支木架,架上摆了一只羊脂玉环,玉环后摆有箭靶,比试之人需站在百步之外,唯有将剑穿过玉环,射入靶心,方计一筹。
卫明姝拉不开重弓,只站在台下人群中观赛,等着下一场。
燃香已尽,台前锣声敲响,胜负既定,台下一片叫好。
成惠帝坐于上座,笑容满面,问沈轩要不要再比一场。
沈轩却朗声道:“末将既以得赏赐,不如把剩下机会让给其他人。”
这话未免有些肆意轻狂些,却令圣上龙颜大悦,“赐座!”
沈轩回到座上,场内将玉环撤下。
帝王兴致正浓,便添了个彩头,凡中五箭者,赐一枚西州羊脂玉盏。
他在席间径自倒了杯酒,一口喝完,却没尝出什么味来,又喝了一杯,仍觉得不得劲,便干脆拿起了酒壶。
正打算往嘴里倒,却收回了手,捏起那小巧的鎏金杯。
这京城什么都得拘着,连酒杯都是。
怪不得家里人宁愿在北边吹沙,也不愿回京城。
燕铭同沈轩坐一席,凑近了些,同他碰了一杯,“你怎么不再比一场?”
“没什么好比的。”
之后的比试多用轻弓,以礼为重,去抢那个名头,还不够自己笑话自己。
台下却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上去射靶。
时下朝中虽崇武,然而世家子弟依旧文官居多,精通骑射者少有,五之中四,已是罕见,五箭全中,寥寥无几。
一壶酒已经空了,场上喝声此起彼伏,沈轩摇了摇头,倒了倒空的酒壶,干脆把燕铭的酒也抢了过来。
燕铭也觉得无趣,从他手里夺回酒,“你这次回京,要长住了吧?”
沈轩未抬眼,亦未点头,“回京述职,看望故人,顺便来查件事。”
燕铭这些日子头一回听他提起,奇怪地打量了他两眼,“有什么事要你亲自查?”
沈轩咂了口酒,无可奉告。
燕铭‘嘁’了一声,也没再过问,换了个话茬,“对了,听说你昨日问圣上讨要了一只手镯?”
瞧见沈轩手中杯盏一顿,他扬起笑容,“是打算送给哪家姑娘?”
没有得到肯定,却也没有否认。
席间沉默了一阵,燕铭还在等着他开口。
忽然传来台上侍从高喝声,“安平侯府卫明姝,赐长弓。”
两人终于望向台上。
只见世家男儿中站出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仍是那日见到的一身绯红色对襟窄袖劲装,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在烈阳衬托下熠熠生辉,整个人仿若经过璞玉经岁月雕琢,灼灼芳华。
卫明姝站在烈阳下,拉开长弓。
“第一箭!”
长箭飞出,稳稳地落入靶心。
成惠帝大赞,随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
红衣猎猎,周围一切都黯淡无光。
燕铭望着台上,也鼓了鼓掌。
又是一箭破空而出,射入靶心,台下赞声不绝于耳。
燕铭感叹道:“这卫家虽是家道中落,可这个姑娘着实好姿色。”
沈轩回过头,斜看了他两眼,似是不悦。
燕铭悻悻收回话,忽然想到面前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妻弟,咽了咽嗓子,“我只是说事实罢了,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告诉你堂姊...”
他移开目光,仍感觉如芒在背,急忙撇清关系,“你可知道,这姑娘是宫里甄淑妃的外甥女,同东宫那位走得近。”
“唉,只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轩打断,“莫要议人长短。”
燕铭忽地回想起,这沈轩从前在军营时就对这些男女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平日军里的粗人说话总没个把门的,他虽是在他们中间坐着一起喝酒,跟着笑笑,但从来不怎么接话。
况且沈家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也不该在他面前随意议论东宫那位。
燕铭没了话,望了望场上的姑娘,霎时间又想起近来听到的闲话,揶揄道:“我听说呀,这姑娘前几日同丞相家的小女儿在一起,还提起过你呢。”
“说了什么?”
燕铭双手抱前,没忍住笑,“两人嫌你老呢!”
沈轩咬紧了后槽牙,一副他欠揍的模样,而后却呼出口气,一本正经问道:“真这么说?”
燕铭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台上锣声已落,台前侍卫高喝,“中五箭,赐玉盏一枚。”
成惠帝笑容满面,“卫家这姑娘果真不让朕失望,须眉巾帼,不输我大黎男儿!”
“陛下过赞。”
“你还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出来!”
卫明姝直起身,眼眸微动,随即朗声道:“臣女之前不慎拉断一张弓,既然陛下提了,那臣女就斗胆向陛下讨要一张。”
成惠帝大笑:“这有何难,待朕给你寻把好的,过几日送到安平侯府上去。”
“谢陛下!”
卫明姝拱手行礼,转头自擂台而下,高束马尾如泼墨挥洒,裙摆似花瓣随风扬动。
似是感觉到什么,她脚下步子一顿,朝着场下望去。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有种熟悉的不适感……
她摇了摇头,也没再多想,径直走回自家罗帐。
兰芝早已在帐外等着,上前给她拢好披袄,掀开帘子。
刚踏入帐内,便见自家嫂嫂迎了过来,“ 明珠可还好?”
“得了赏赐,五箭全中。”
说罢,卫明姝扶着兰芝坐在了软榻上,仔细瞧去,额头上已布了层细细的薄汗。
郑叶跟过来坐在她身旁,“我的乖祖宗,不是问你这个,我在问你身子怎么样。”
卫明姝笑了笑,“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而已,只比了五箭,没什么。”
世人皆道卫家独女颇有将门风采,擅骑射,将来必能继承卫家衣钵。
可她知道,那么多的赞声,多半也是因为她圣上这么夸过她,应和皇家罢了。
骑射武艺,她练了多年,也只能策马行三刻,射箭射八尾,所幸每次宴席上也不会比试更多。
兰芝从包袱中拿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小姐还是先服药吧,补气血的。”
卫明姝点了点头,她早上本没有服药,现下确实有些不适。
看来该喝的药还是不能不喝。
兰芝擦了擦她脸上的薄汗,握住卫明姝手,发现手上也是冷的,又给她膝上盖了薄毯,将她的两只手放在毯子下裹着,“再添件衣裳吧。”
郑叶看着她直叹,“唉,明珠你也别总勉强自己,这段时间多在家养养,让舅姑他们帮你相看......”
卫明姝摇头道:“不勉强,我好着呢。”
他们这一家老小倒整天念叨她的婚事。
不过也是,她都十八了,正常的女子这个时候不说嫁人,或许孩子都有了。
“明珠刚才可看见了那沈将军?
卫明姝微愣,不禁又想到前几日在猎场见面时那道目光,手指不自觉收紧。
郑叶还以为她害羞,想到自家小妹平日对婚事不冷不淡的模样,内心欣喜,连忙追问,“明珠觉得那沈将军怎么样?”
卫明姝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轻叹一声,“嫂嫂,没必要哪家都要考虑。”
“圣上肯定已经给那位沈将军相看好了哪位清流文官家的姑娘,用不着咱们去操这个心。”
不说兵部和各地兵将的关系,这沈轩乃家中独子,将来必要继承家业。沈家家规又是出了名的严苛,男子不可纳妾,像她这种不能生养的,能躲就躲。
“可我听说,圣上赏了沈将军一只镯子,也许是要这沈将军自己挑亲事。”
卫明姝连连摇头,“圣上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别人不知,咱们卫家还能不知?”
“而且听说那家世子早就有了心仪之人,这镯子也是送给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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