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渡。
临近各派宵禁，往日修士络绎不绝的阵法处也只有寥寥人影。常年不散的白雾弥漫，越加浓厚，将二人的身影隐没在角落。
百里景熙来之前给与天盟盟主传信，向天歌回信迅速，夜里便约在此处会面。
雾中的湿润水汽黏在身上并不舒服，凤三不满抱怨道：“师兄，向天歌不靠谱吧。这人把身上有着追杀令的人约到了这里，还迟到。”
彼时已收到秦衣的传信，百里景熙轻声道：“在与天盟只呆上两日，小心行事便是。如今只能借力于此人。”
话音方落，就见矮胖的笨重身形径直向二人而来，走路间铁片摩擦声也逐渐靠近。
不出意外，是向天歌。他身上未带佩剑，全身套入油光锃亮的盔甲。
见到百里景熙，急急忙忙拉住搁在剑柄上的手，嘴角一翘，满脸横肉便挤在一处：“苦啊！景熙真是苦啊！师尊尸骨未寒，却已蒙上背门叛祖的冤屈！好孩子们，来世伯这里，一切苦难都结束了。”
百里景熙面无表情：“世伯将我们带入与天盟，可否安全，如若连累整个宗门——”
向天歌将凤三拉近，一手搭住一个肩膀向里走：“你们有所不知，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凤三：“既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世伯为何还要穿盔甲来接我们？”
向天歌话语中压不住怒气：“应问果那女人是个疯子，她上次说要我尝尝死咒的滋味，保不准哪日就真作出此事，我不得不小心。”
他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过，光亮乍起：“不过那女人也猖狂不了多少时日，我手中此事再加上剑尊之事，定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符修永无翻身之日。”
向天歌此人刚愎自负，唯我独尊，只要顺着他的脾气走便能达成所想。
不过对于图谋之事却咬紧牙关，一句也不肯泄露。
此事必定是件未有人知晓的大事。
言多起疑，百里景熙只得先退出来。
在外等候的凤三张大的嘴巴还未闭上：“师兄，我以前从未觉得你夸人还能夸出花来。”
百里景熙按了按额角爆出的青筋：“闭嘴。向盟主给了两套衣服和令牌，能够自由行走，一共五个宗门，我三你二，务必谨慎。”
打听断臂或手臂受伤的修士并不困难，麻烦的是看到伤口、为何受伤，有嫌疑、吞吞吐吐之人筛选之后依旧数量庞大，
再加上应付有事无事便来问询的向天歌，他觉得自己要把三辈子的话都说尽了。
经过问灵派一处院落之时，不知从何处飘来，苦涩药味不由分说钻入鼻腔，味道浓烈，刺激得直皱眉头。
方交好的弟子热心为他解惑：“同门知晓问灵派二长老？”
“修仙界何人不知，是与顶级灵兽斑额白虎结契的灵修大能。”
“自是。”弟子话语一转，他不加掩饰的嗤笑，“可这位鼎鼎有名的长老却生出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五感尽失，天生废灵根，连个凡人都不如呢。全靠天材地宝吊着一口气。”
百里：“你如此评头论足，不怕韩长老生气？”
“这句话所言，哪个字是假，我也没骂他。二长老也不能拿我如何。”
百里景熙抿唇不语，灵识沿着药香溯流而上，找到了那座屋门紧闭的院落。
令人反感的药味宛若旋涡似的袭卷住整座房屋，屋内人不得脱身。
身后传来同门的感叹：“不过他也是可怜，谁情愿一生下来就泡在药罐子里，一日门都未出过。听说他最近不好了，韩长老走投无路，都在宗门里投悬赏了。走吧。”
百里定定往那处看了一眼，跟着他继续向里走。
夜晚向天歌惯例找他问询剑尊之事，坐下来时眉毛一挑：“你今日去了问灵派，那可听说韩落的情况？”
他之前未在乎过，百里景熙擦拭剑身的手未停：“韩落？”
“便是二长老韩武的小公子，是个病秧子。”
“听同门所言，情况算不得好。韩长老还在尽力求药，弟子悬赏处也可接取。”
这话委婉，在向天歌耳朵里却是自动转换，意外地喜上眉梢，压都压不住，百里景熙便垂眸凝视乌沉沉的春华。
眼中精光毕现，肥厚大手猝不及防拍上肩头：“好小子。你我大喜之日将近，你师尊之仇得报，师兄弟二人定可沉冤昭雪！”
他低低应声，沉浸喜悦中的向天歌也只当太过激动，眸中蓄满泪水不好见人，又使劲拍了拍肩，扬长而去。
可惜第二日，向盟主便笑不出来了。
应问果突然在流光渡内现身，短期内再次突破，周身气势凌人，方俯身行礼一会儿，向天歌便觉得脊梁骨都要被压断了。
见鬼，一个符修怎么能在渡劫期突破得如此之快！
这女人的灵识是不是也有所提升……不然他怎么感觉，应问果的眼神频频在自己身上停留。
外界的声音被屏蔽，他心中只有那件谋划的大事，硬咬着后槽牙，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
撑住！自己是大乘期的剑修，剑修对上符修，相差的境界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能让她看出如今所想！
且让她在得意几天，这是属于与天盟最后的仁慈！
可往常先去问灵派的应问果，朝他的方向转身，目空一切的眸光停留在身上，缓缓走近。
面上带着完美的、不容置疑的微笑。
应问果：“我看向盟主跃跃欲试，不如今日巡查弟子情况从与天盟开始？”
向天歌额前冷汗直冒，还是是被看出来了么，这个鬼一般可怖的女人。
迟迟等不到答案，应问果问向身边的其他长老：“向盟主近来身体不适，怎么站一会儿就出了如此多的汗。还是向盟主不愿让我这个符修染指与天盟剑修的地盘，绞尽脑汁思索理由。说来——”
她的话语在此顿住。
以为还有转圜余地，向天歌：“我、我若不愿……”
温柔的话语碾碎那一点妄想，应问果指尖泛起月华似的白光一团扔向人群。
只是单纯的灵力攻击，还未画出任何符咒。
流光渡常年不散的白雾升腾，人群散开，显现出灵力团落脚的地方。
地面裂出深深的缝隙，阵法销毁。
指尖白光再现，追随不断移动的两道人影而去。
正是百里景熙和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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