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
婚礼教堂内布满洁白的百合和金色的秋菊，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撒下斑斓的光晕。
宾客云集，珀金斯家族，温莱特家族，威灵顿家族的亲友，以及伦敦社交界的诸多面孔齐聚一堂。
梅丽莎身着象牙白绸面婚纱，裙摆上绣着精致的铃兰花纹，头纱长长地拖在身后。
她挽着哥哥理查德.温莱特的手臂步入教堂时，看起来美丽极了，像一颗终于找到自己丝绒衬垫的珍珠。
埃利奥特上校站在圣坛前，一身笔挺的西装礼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当梅丽莎缓缓走向他时，他专注地凝视着她，没有笑，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郑重。
交换誓言时，梅丽莎的声音有点颤抖，埃利奥特上校的声音则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承诺般砸在寂静的教堂里。
在他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刻，目光也未曾从梅丽莎脸上移开分毫。梅丽莎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也清晰地回应。
“我也愿意。”
理查德作为兄长，将梅丽莎的手交到埃利奥特上校手中，说了句什么，上校郑重地点头，握紧了梅丽莎的手。
于霜作为首席伴娘，站在梅丽莎身后的位置，全程微笑着。
婚礼后的宴会在温莱特庄园举行，比上次舞会更多了喜庆和温馨。
梅丽莎换了身礼服，与埃利奥特上校跳了第一支舞。
于霜和江熠也出席了舞会，她大方地挽住江熠的手臂，对着来往宾客介绍自己的爱人，毫不避讳。
她与相熟的朋友们交谈，为新人祝福，江熠与她并肩站着，目光习惯性追随着她，看着她为朋友高兴，看着她得体地周旋，看着她介绍自己的身份。
西蒙.珀金斯小姐的爱人，多伟大的头衔。
作为于霜的附属品，
他赚翻了。
–
梅丽莎的婚礼在秋日暖阳中圆满完成。之后的日子，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平缓而稳定的轨道。
于霜更加专注于协助父亲整理研究资料，频繁拜访那些收藏家，借阅，抄录，修订。
她的书房里，各种地图，手稿，航海日志的副本越堆越高。她常常工作到深夜，书房间的灯一亮就是一整夜。
江熠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边。他帮她整理沉重的资料箱，在她忘记用餐时端来食物，把直接睡在书房的她抱进房间。
他也开始涉足珀金斯家的一些产业管理，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于霜变得有些不同了。
变化是细微的。
起初，江熠并未在意。
她依然会跟他讨论海图上的细节，兴奋地分享新发现，晚上窝在他怀里看书或者干点别的。
于霜偶尔会接到一些没有署名或地址含糊的信件，看完后将它们放进带锁的匣子里，并不与他分享内容。
她独自外出的频率增加了，有时候江熠想跟着去，也会被她轻声拒绝。回来时，身上除了惯有的书墨香气，偶尔会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气息——像是新鲜刨花的木屑味，或者是铁锈海腥味。
总之，这绝不是在任何一个收藏家的古董书房里会沾染上的气味。
江熠开始留意。
最让他心头发沉的是，有一次她与一位陌生的人在庄园偏厅简短会面，看到他走近，她立刻结束了谈话，神色如常地迎上来，却巧妙地避开了关于那位访客的话题。
她从未要求他回避什么，但这种自然而然的不便无他言说之感，比直接的隐瞒更让江熠喊到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刺痛。
疑问如同藤蔓，悄悄滋生。
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但是他信守承诺，绝不追问。
他告诉自己，她有她的空间，她的计划，或许只是暂时不方便透露。
江熠依旧沉默可靠地履行一切职责，甚至更加细致周全。
夜晚，他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温热的身体和规律的心跳。亲吻她，拥抱她，在她情动时给予她所能给予的全部热烈，在亲吻和拥抱中感受彼此的存在和渴望。
于霜的回应依旧真实，甚至在某些时刻，他能感受到她异乎寻常的紧拥和依赖，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他抱着她的手臂会不自觉地收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计划里。
但越是亲密，事后那份冰冷的孤寂感便越是清晰。
她呼吸平稳地在他怀中睡去，他却常常在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闪着那些可疑的细节。
他想问。
无数次话到嘴边，他想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到底在筹划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想告诉于霜，无论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都可以，他也愿意。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放弃海洋追随她上岸，是不是一个错误的，让她感到负担的决定？
是他选错了吗？放弃海洋就在陆地上，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价值，变成了一个只能处理琐事，等待她回来的附属品？
她是否在筹划着某个新的，激动人心的项目，却因为觉得他不再适合海上生涯，而选择独自进行？
这种想法让他心口发闷，被遗弃感和自我怀疑的委屈感一同涌了上来。
他从未怀疑过她对航海的热爱，也深知她灵魂里那份不安分的探索欲。
他怕的是，在她未来蓝图里，已经悄悄抹去了他的位置。
他怕她不再需要自己了。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她不喜欢被逼问，不喜欢当做所有物般审视。他承诺过要信任，要给她空间。
于是，所有的疑问，失落，委屈，都被他死死压在心底，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化作更深的沉默。
他开始长时间地待在马厩，与自己那匹安静的马相处，或者独自走到庄园边缘的树林里，仿佛在那里就呼吸不到令他窒息的空气。
他处理事务时效率依旧，但周身的气场似乎比以往更冷硬了些，庄园里的人都不敢轻易跟他搭话。
于霜察觉到他最近情绪的低落，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两杯香槟，递给他一杯：“江熠？最近怎么了？”
江熠接过酒杯，摇了摇头：“没有。”
他无法启齿，也害怕听到那个可能的答案。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心头的燥郁。
于霜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随口道：“梅丽莎最近给我写信，埃利奥特上校似乎对她很好，他们俩还过得挺幸福的，是不是？”
“嗯。”江熠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远处。
他想问，那你呢？最近在忙什么？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干巴巴的，“你高兴就好。”
于霜转头看他，似乎想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江熠垂下了眼睫，避开了她的目光。
于霜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某天午后，于霜再一次外出，什么也没说，一名于霜的贴身女仆找到正在检查庄园马厩的江熠，恭敬地递上一张便笺。
“先生，西蒙小姐请您立刻去这个地方，说有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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