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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会儿也没见安之应声,何肃放下杯子:“想什么呢?”
安之抬眸,拿起一份文件问:“这个是什么呀?”
“名单吧,这里头都是复印件,线索很多但又很杂。”何肃说,“你好好看看,有不懂的就问我。”
“好。”安之低下头看着纸上歪七八扭的字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再往下细想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
“那我就先走了。”何肃站起身。
“啊?”安之失落道,“不一起吃个饭啊?”
“年底了,忙着呢。”何肃摆摆手,“你工作吧,别送我了,随时保持联系啊。”
安之努努嘴,玩笑说:“我要干不好,你们新名社有岗位留给我不?”
“行啊。”何肃笑起来,“只要你愿意来,国际政治那儿正缺人呢。”
“去当战地记者啊?”安之摇摇头,“别了吧,就我这胆子。”
“那还轮不到你去。”何肃拿起公文包,“我走了啊。”
“嗯。”安之挥了挥手里的资料袋,“谢谢何编,我会好好做的。”
看到何肃离开,江帆端着水杯走进会议室。
“何主编这就走了?”
“嗯。”安之正在把资料袋里的文件分门别类,神情专注,头也没抬一下。
江帆把马克杯放到她手边,问:“这是他拿来的?”
“对,简直雪中送炭。”
江帆随手拿起其中一份:“这是……海角村?”
安之用力点头,两只眼睛仿佛亮着光:“我就说那地方有鬼吧。”
她把白板拉到桌前,对江帆说:“我感觉我还是得再去一趟。”
“安之。”
安之拿起一只记号笔,在正中间写下“海角村”三个字:“嗯?”
江帆轻声问:“我跟你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笔尖一顿在白板上留下一点,安之用指腹擦去,清了清嗓子说:“考虑好了呀。”
江帆问:“那你怎么想的?”
安之把记号笔装回笔盖里,回头看向他。
“如果没有我妈,你还会来明生帮我吗?”
江帆没有回答,只说:“这种假设没有意思。”
“那你想去《自然》吗?”
屋内安静了四五秒,江帆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行了。”安之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我也做我想做的,我们俩各自过好自己的精彩人生,不比总有一个要妥协的好?”
江帆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这算拒绝我吗?”
安之转过身重新提起笔:“我不是你的责任,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要不我陪你去海角村吧,做完这个新闻再说。”
“别。”安之立刻拒绝,“你再拖下去人家不要你了怎么办?快点给人家一个回复吧,都等那么久了。”
她拍拍胸口:“我自己能行,相信我。”
江帆还是不放心:“真的?”
“何编也会帮我,生活上不是还有郁医生呢吗?”安之拍拍他的肩,“你就放心地去吧,小江。”
江帆举起手指:“那我就一个要求。”
“你说。”
“把烟戒了。”
安之撇开视线:“我又不过肺,我都是闻闻味道的。”
江帆冷哼一声:“所以你戒不戒?”
“戒!”说完安之又忍不住嘀咕,“那不是郁攸说的嘛,适当的出格行为有助于排解压力。”
“她是让你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她是让你伤害自己吗?”
“行行行。”安之双手合十,保证说,“我知道了,我一定戒。”
“我会让小白监督你的。”
安之连连点头。
“我有空也会经常回来的。”
“好。”
“那……”
安之替他说完:“那我们就各自奔赴各自的灿烂前程吧。”
“各自奔赴。”江帆伸出拳头,“但是互相打气,一起努力。”
安之握拳轻碰上去:“一定。”
快到年底,天气预报说下周杭城将落雪。
寒潮来临之际,安之又登上了去往海角村的飞机。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来到这座小渔村,她的心境却境截然不同。
十二月的海风愈发湿冷,但这里的天气还是比杭城暖和多了。
安之脖子上挂着相机,这次没带多少行李。
天涯小屋的门口摆着一株圣诞树,屋檐下还挂满了灯串,倒是很有节日氛围。
“老板娘。”她走进屋里,冲柜台后的人甜甜一笑,“我又来啦!”
“诶呀。”沈珺正在算账,抬头看见安之,她赶忙摘下眼镜走出来说,“你怎么来啦?”
“上次没玩够。”安之问,“还有空房吗?”
“没了。”沈珺啧了一声,“你不早点说,我给你留一间。”
“最近生意很好?”
“是呀。”沈珺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比上个月好多了,估计是快过节了,大家都出来旅游了。”
“我就说嘛,我都没订到民宿,估计只能去市区住酒店了。”
沈珺眼珠子一转,说:“要不我把我女儿的房间给你腾出来?”
“可以吗?”
“可以啊,我给你换套新的被单,省的你麻烦了,她也不怎么在这里住,我们在市区有房子的。”沈珺说办就办,“等着啊,我现在就去。”
“你女儿今年上大一?”安之随口问。
“大二了。”沈珺领着她去了女儿吴玥的房间。
安之靠在门框上:“那你俩结婚得有,二十年了吧?”
“对啊,零零年结的,马上都二十四年了。”沈珺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新的被单。
“那大地震的时候,你俩在村子里吗?”
“没,我跟吴清结婚之后就在市区买房了,也把我公公婆婆接过去了。”沈珺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只能说幸好啊,那会儿我刚生完拓尔,人躺在医院呢,就感觉天花板在晃。”
看来她对二十年前的事并不了解,安之点点头:“那是够惊险的。”
唢呐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像丧乐。
“唉。”沈珺不耐烦道,“又开始了。”
“有人去世了?”
“对,村里一个老光棍。”沈珺说完又反驳自己道,“也不能叫老光棍吧,他老婆和几个儿子都死在地震里了,他也丢了只胳膊,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的。”
她压低声音悄悄告诉安之:“听说他死了好两天,尸体都臭了才有人发现,他没亲人没朋友,丧葬的费用都是每家每户捐一点凑起来的,老吴这两天也去帮忙了。”
安之走到窗边,看见坡下的房屋前安了棚子,唢呐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是不是会在村口帮人搬行李啊?”
“对。”沈珺把床单铺平,“也挺可怜的。”
资料袋里有一些关于失踪案的手写笔记,应该就是何肃的那位线人记录的,安之看着窗外出了神。
沈珺说:“白天会有点吵,已经有好几个客人投诉过了,但也没办法,死者为大嘛,幸好今天就出殡了。”
“他怎么突然就……”
“谁知道呢。”唢呐声似乎要响彻整座村子,沈珺不得不提高音量,“就突然不对了,听他们说他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还说胡话,不知道是不是老年痴呆。”
“我出去逛逛。”安之取出手机,“房费我微信转你。”
“行。”沈珺继续套被套。
阳光晃人眼睛,安之找了处树荫歇着。
白棚子内有人进进出出,吃完最后一场席就该送死者上路了。
她举起相机,框住随风飘舞的白绸带和屋檐下用彩纸扎成的流苏。
一声唢呐打头,送葬的队伍并不长,多是左邻右舍出于同情才来送一程。
尖锐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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