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君刚进城就听闻了张荃“硬气”的议和事迹,继阻止北州王北伐收复河山这一“丰功伟绩”后,他的功勋簿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晏辞君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立刻把他剁成靡扔去喂野狗。
她原就料想张荃那个老阉狗骨头软,必会割让雁京并赔给大梁无数财帛。但她没想到的是,张荃不是骨头软而是根本没骨头。
大燕不仅每年要给大梁岁币七万两、绢十万匹,竟还割让了整个烟云十二州,至此以春江为界互不侵犯。
只需花费如此少的财帛绢缎就可平息战火,显然比北州王那个穷兵黩武的老武夫明智得多。
对于这个谈判结果,张荃几乎可以说是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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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州王府前一棵老梧桐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晏辞君老远就看见张荃和“援军”首领钱三坐在山河亭里。
她本是来找张荃算账的,现在倒想看看这两个狗贼又要耍什么花招,索性躲到石山背后藏起来。
钱三身子半曲,伏在张荃身下替他捏着腿,满脸谄媚地笑道:“也不知那端王是傻了还是疯了,竟主动提出要平康郡主和亲。这和亲之事繁琐,义父平白添了桩烦心事,真是可气。义父您受累了。”
他本是个地痞泼皮,凭着一手溜须拍马的功夫攀上了孙荃这棵大树。虽然《孙子兵法》都认不完,剑锏斧钺也分不清,但没几年就升到了四品司军校尉一职。
张荃眉毛一挑,用拂尘尾杆敲了一下钱三的头,撩开眼皮故作神秘地笑道:“乖儿子,你懂什么?这解了陛下一桩心事,妙得很。”
昌蓝色锦服上绣着的盘蟒瞪直了眼,张牙舞爪地要把人吞掉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调,尖声说:“那平康郡主自幼在边关长大,十六岁随父兄首次出征就以少胜多打了个漂亮仗,在军中是有些威望的。如今北州王亡故,烟云十二州的将士都是些榆木脑袋,只奉她为统帅。整整二十万大军不听皇命只效忠于北州王府,这算不算心头大患?陛下还正愁要如何除掉她收回兵权又不会惹恼烟云十二州的守将呢,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原来陛下如此忌惮北州王,难怪义父叫我晚些再率援军赶到呢。”
钱三毕恭毕敬地沏了热茶端给张荃,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不过片刻又眉头微皱,问道:“那附近州府不肯出兵,往粮草里掺沙子也都是陛下的意思?
雁京这场仗本该要赢的,但燕帝早就厌倦了北州王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他故意克扣粮草,更是命人阻断了通往雁京的官道。
相比梁军,他更无法忍受北州王功高震主近乎威胁到皇权。
其实这“援军”在风梅渡决战前便可到抵达雁京,但他们本就是打定了投降议和的主意来的,张荃故意拖着,强逼北州王孤军作战。
而燕帝特命张荃、钱三为“援军”之首也别有深意。
一来这张荃最擅摇唇鼓舌,与梁军谈判也必不落下风能讨个好价钱,二来他是个阉人内侍,让他掌兵总是放心的。
但最重要的是,燕帝想要北州王府“满门忠烈”,既要手脚干净能杀死晏辞君又不会泄密的只能是燕帝心腹张荃。
孙荃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早就想议和了,花些钱财买安宁有什么不好?北州王那个老匹夫非要兴师动众地北伐,真是蠢到家了。”
钱三手里奉着茶,觉得自己听到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心里美滋滋的。他满脸堆笑地问道:“娶个敌国郡主为妃可不是什么好事,那端王是疯了不成给自己惹这么大个麻烦?”
“倒也不算疯了。他本意是让那平康郡主与雍王和亲。雍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能同意?那大梁半朝乌衣都出自琅川王氏,端王哪里斗得过,最终和亲的烫手山芋倒落到端王自己身上。”
其实娶个敌国郡主为侧妃倒还好,有一万种手段能除掉这麻烦。但端王不仅要雍王将之娶为正妃,还坚持要把和亲这一条白纸黑字写进和谈协议里,此时和亲便上升到两国邦交的地步。
大梁烽火连年,虽打得大燕节节败退但自身也是千疮百孔,民生凋敝。梁帝不愿再起纷争,盼着与大燕和平相处几年修养生息。
在这种情况下,娶了敌国郡主这个烫手山芋就难脱手了。
原本端王以违令退兵之事威胁雍王与晏辞君和亲,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和亲人选最终竟变成了他自己。
就算端王有什么把柄落到雍王手里,和亲计谋不成反被咬一口后,他也大可将这门烫手的亲事推给其余不受宠的皇子。
他倒好,像只兔子似的任人拿捏,没怎么挣扎就吞下了和亲的苦黄连,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算计好的。
大概是猜不准端王的真实想法,想到此处张荃也觉得这事有些怪不禁皱眉。
他不由得摇摇头,用手指撇开茶沫,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端王是七窍玲珑心,心思深沉,一般人哪里猜得透?听说他与平康郡主本就有旧情,手上那枚绿松石扳指就是她所赠。圆润包浆,看来是戴了多年。依咱家看他本来就是想娶平康郡主,只是不知何故要如此大费周折。不过都是他大梁的事,我们操那份心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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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的一声,匕首飞来稳稳地砸中了张荃身后的亭柱,割断他一缕头发。
晏辞君拔下柱中的匕首,贴着张荃的脸收回羊皮鞘中,哂笑道:“原来是张内侍和钱校尉。方才远远看见亭中有两个身影行事鬼祟,畏畏缩缩。我还以为王府进了贼,情急之下扔出匕首,还望张内侍莫怪。”
北州王府与张荃的梁子是早就结下了的。
十年前北州王进宫赴宴,曾讽张荃祸乱朝政,骂他阉竖装腔,还要他当着满朝的面亲自替自己斟酒脱靴。他由此对北州王恨得牙痒痒,常在燕帝耳边搬弄是非。
每年克扣粮草兵械自是不必说,去年他更是偷偷在拨给雁京军的一批冬衣里动了手脚,掏出棉絮灌上稻草,致使八百将士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的战场上。因着这事儿,北州王连连上书几次要求将张荃枭首挂于雁京城门以慰诸将士在天之灵。
那张荃因此被罚俸三年,更是把北州王恨进骨子里了。
见晏辞君来了,张荃先是一惊,原本铁青着的脸立刻换了副面孔,弯下身子作了个揖,谄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老奴正要恭喜郡主呢!您真是好福气,大梁端王与您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张荃脸色不好,钱三赶紧沏茶想要让他败败火。
晏辞君直接抢过茶一饮而尽,将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摔,冷笑道:“这嫁给仇人的福气张内侍还是留给自家女儿吧。”
灼人的目光落到张荃裆部,晏辞君又轻蔑地瞥了钱三一眼,火上浇油道:“哦,我都忘了张内侍你是阉人,哪里来的女儿。不过也是有福气的,收了个忘记自己本姓不认生父祖宗的好儿子。”
明明心里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但面上张荃依然满脸堆笑,说道:“老奴哪来郡主这么好的福气?只是大婚将近,这六礼陪嫁准备得难免有些仓促。老奴心里过意不去,特命人挑了最好的缝工为您赶制嫁衣。式样已经拿来了,郡主可是挑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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