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马蹄扬起漫天雪屑,来势汹汹的大燕铁骑自西边而来,打乱了梁军退兵的计划。
待认出铁骑中为首的竟是燕帝身边的内侍张荃,尚心存幻想的晏辞君彻底绝了希望。
他们自然不是什么援军,而是以“缔约”这种好听的名目来投降的。雁京只剩老弱妇孺都誓死迎敌,远在帝京那群人倒是先跪了。
两军最终于北州王府议和,柳雾渊和张荃为土地、财帛争得个你死我活,如同两条对咬的疯狗。
柳雾观沉默地坐在一旁,捻着他那枚绿松石扳指。待两人大体上达成一致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本王还要再附加一个条件,和亲。”
张荃早听闻柳雾观与晏辞君有旧,故而并没有很惊讶。雍王也知道自己这位皇兄与北州王之女青梅竹马,趁和谈之际提出娶她为正妃也不足为奇,心中不由得冷笑。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柳雾观竟是要晏辞君与雍王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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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雁京军的新统帅,按理说晏辞君也应参加议和谈判。但北州王府的人一身清傲跟帝京那些软骨头不一样,这样耻辱的“缔约”她又怎会参加?
风雪初霁,晏辞君一大早就催马往放鹤原去。
放鹤原在雁京最南边,临近明月江。江水涓涓,春天竟也来得更早些。
这里埋着晏辞君的兄长晏惊寒,他坟头的青草已有两尺高了。作为北州王的儿子,马革裹尸是既定的命运。
竹篙拨开冰冷的江水,船身轻轻摇晃,两岸雪山巍峨而立。
晏辞君一身青衣立于船头,乌发如瀑散于腰间,眼下纵横着几行若隐若现的泪痕。寒风拂动衣摆,她揭开金斗瓮,捧出一把北州王的烬灰,摊开掌心任寒风将之带入江水中。
北州王生于温暖的南方,在天寒地冻的雁京驻守了整整二十年后,他依旧怕冷。虽然嘴上不说,但晏辞君看得出他一直思念气候温润开满桃花的帝京。
明月江流经烟雨十二州,到蜀地和春江汇合,最终流入帝京的湖。这样父王也算归家了,帝京温暖如春再也不用怕冷了。
四周茫茫生雾,天地阒然间有一凄婉悲怆的笛声传来。曲子是北州王生前常吹的《春江赋》,不用回头晏辞君也知道是柳雾观来送别父王了。
隔着淙淙江水,目光交错却是相顾无言。静默间,相识相知的年少往事掠过眼前却又如烟雨消散。
柳雾观收回笛子别在腰间,半晌才开口说道:“挟持雍王令其退兵乃是下下策,你只能赌他因惜命而退兵,实在是太过冒险。下次切勿再行如此凶险之事。”
他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步险棋。
以晏辞君的武功只能勉强挟住雍王,想要再顾及其他人的偷袭就很难了。倘若雍王拖延时间迟迟不肯退兵,梁军中能百步穿杨的人不在少数,只要趁晏辞君不备就能一击即中。
到那时候,别说退兵就是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柳雾观开口第一句提的都是战局计谋,他是那样的冰冷。晏辞君对此是失望的,带着怒气说道:“此乃我大燕之事,倒还轮不到你一个大梁的皇子插手。”
柳雾观也不恼,一脸的疏淡克制,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大燕的烂事本王自是不管,但北州王府的事我管定了。”
北州王府是他晦暗生命中唯一闯入过的一片世外桃源,他与晏辞君是一起在那儿长大的。
当时的大梁国力衰微远不如现在,常常被大燕打得落花流水。作为最不受宠的皇子,年仅十二岁的柳雾观被送到雁京做质子。
那是一个极冷的冬天,晏辞君第一次遇见柳雾观。
当时他只穿着件薄薄的褚色单衣,嘴唇青紫冷得瑟瑟发抖。身边跟着的嬷嬷自己裹着厚厚的棉衣,靠在马车边上吃着烫红薯,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那嬷嬷身材矮胖,高颧骨两瓣薄嘴唇,面相生就有几分刻薄。她瞪着眼厉声呵斥柳雾观太磨蹭,言语中尽是不耐烦。
晏辞君直接抓起一把雪砸到她脸上,罚她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
她拉过柳雾观的手咧嘴一笑,递给他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栗子酥,昂起头拍着胸脯道:“我是大燕平康郡主,我爹是赫赫有名的北州王。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本郡主,我替你收拾他们。”
这句话在柳雾观心中滚烫了好多年,一直未曾冷去。
北州王也是个温润平和的人,待柳雾观极好,还亲自授他武艺诗书。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对柳雾观太好,毕竟他是大梁皇子,只怕养虎为患。
北州王对此不屑一顾,只道:“两国交恶,稚子无辜。观哥儿内敛聪慧,徐徐引之,将来必会是心向明月的一代英杰。只要心中有山河,所行所思皆为天下百姓,他是哪国皇子并不重要。”
他又怕柳雾观不喜大燕炊食,还特意吩咐王府管事每日备上些大梁风味的糕点。故而每次回府,柳雾观老远就能闻到自己最爱的青梅煎的香味儿。晏辞君还常常为此怪她父王偏心,不买她喜欢的栗子酥。
每年初春,北州王还会带柳雾观和晏辞君兄妹到放鹤原踏青,在回城的马车上常常一时兴起为他们吹奏一曲《春江赋》。
柳雾观就是在那时学会吹笛的,返回大梁后《春江赋》也成了他最常吹的一支曲子。就是这样凄怆哀婉的笛声陪他度过大梁的漫漫黑夜。
只是世事沧桑,故人易变。如今在战场上只能兵戎相见,晏辞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双眼不禁蒙上一层厚重的雾。
“你可曾发觉梁军每日炊烟渐稀,灶迹减少?风梅渡一战重挫大燕,但梁军自己也损失不小。这几月天气异常寒冷,运河结冰,押送粮草的船迟迟不到,粮草药材已经供应不上,梁军在悄悄撤军了。你只需给雍王唱一曲空城计,看谁先坚持不住。”
风愈发大,吹下枝头的积雪簌簌落到柳雾观肩上,他的声音克制而疏离像笼上了一层烟霭。
晏辞君早已不是那个天真果敢的小郡主了,她早已满身风霜,遍尝人世间的阴谋、杀戮与背叛。
她冷笑一声说道:“柳雾观,你怎知我没唱空城计?雁京只剩七千将士,雍王知道的话早就该攻城了。灯油都用来点军营的火把了,每日做饭的炊烟都是我特意命人堆柴混着狼粪烧的,除开正门外的守城将士其余皆是妇孺所扮。”
顿了片刻,她不禁望向柳雾观,柔声道:“而且我赌的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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