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李令成如烂泥般倒在地上,悬于半空的那人见意识已经混沌,不断唤着阿弟的李令成蜷缩在地上,开口发出了声。
“你是李令戈的阿弟吧。”
李令成听到来人说起阿姐,挣扎着上半身,湿发覆面地盯着那人。
“你认识我阿姐?”
那人目光投向远方,神色凝重。
“当年你阿姐也被关在过这里。”
“阿姐也被关在这里过?”
听到此话,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李令成离开来了精神,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冲到那人跟前,却被一旁看守的器人扯着湿发拖开。
那人也不吊李令成胃口,抬起头缓缓开口。
“她那时还是个半高的孩子,一次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密室,因这间密室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被困在了这里几天。”
“阿姐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见过,那你岂不是在这里困了十几年。”
那人活动了下被锁链紧箍住的手臂,仰头长叹一句。
“时间于我而言,不过就是枷锁,只因这一切都只是场循环。”
“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令成只觉得眼前人不过就是个疯子,总是神神叨叨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自己就多余问他。
那人却不恼怒,俯首直勾勾盯着他。
“你就不好奇,你远在京城的阿姐从何知你会得场重病而一命呜呼的吗?”
来人竟然这么问了,李令成自然猜到了是面前的人告诉阿姐的。
“当年你阿姐被困这里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李氏会无人善终的结局,只因李家从这世界的命运子中夺了权。”
李家的发达史,李令成也略有耳闻,也清楚萧景珩和李家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怨。
“所以,萧景珩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子,所有与他有关的怨都会没有善终。”
李令成说完,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手心更是出了汗。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子了,而是你。”
那人顿了顿,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
“只因你继承了他的命格,以后他的人生就是你的。”
李令成听到这话不免暴怒而起,歇斯底里对着他嘶吼起来。
“我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命,你还不如当年不要告诉阿姐我会早夭,让我到阴曹地府一家团圆。”
器人对着他的左腿窝一踹,迫使无能狂怒的李令成单膝跪地。
李令成直接整个人跌倒在地,双臂陷入泥泞之中,压抑在他心中的苦楚在这一刻几乎喷涌而出,这些日子来所受到的轻怠与难堪,几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他趴在地上,不断涌出眼泪,泪水湿了面前的一大块地。
那人望着李令成的发顶,长嗟了一声。
时间循环即将到来,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出现异常的波动。
谢毓站在观星台上,望着夜空中那些按照既定轨迹缓慢移动、却又隐约透出不详征兆的星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再等了。”
现在的变数太多,谢旻宁的觉醒,萧景珩的堕落,这些都超出了他无数轮回积累下的推演。
时间循环的节点将至,若不在循环重启前彻底抹除这些变数,下一次轮回将更加难以掌控。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周身原本内敛的修为开始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他要布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法阵,以整个世界为基,以他全部修为为引,强行在循环重启前的短暂间隙,将谢旻宁与萧景珩这两个最大的变数从根源上抹除。
“既然棋子不听话,那就彻底抹去。”
与此同时,远离京城的荒郊野岭中,谢旻宁虚弱地靠在一棵枯树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逐渐变得稀薄,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行动。
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与谢毓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回忆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件事,想要从众多纷杂中找到一点思路。
“命格……萧景珩的命格……”
谢毓为何要大费周章,不惜以李令戈为阵眼,也要将萧景珩的“极贵命格”转嫁给李令成?
如果仅仅是为了扶植一个傀儡皇帝,完全有更简单的方式,除非萧景珩的命格本身,就是破局的关键。
想通这一点,谢旻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挣扎着站起身,看向不远处正警惕地守卫在周围的已经面目全非、却依旧本能地守护着她的恶鬼。
“萧景珩。”她轻声呼唤,声音有些虚弱,“过来。”
萧景珩闻声,立刻转身,几个起落便来到她面前,幽绿的鬼火静静燃烧着,等待着指令。
谢旻宁伸出手,虚虚地点在他的眉,开始低声诵念一段咒语。
“记住这个感觉……顺着这份牵引……找到它……”
萧景珩闭上眼,感受着谢旻宁指尖传来的温暖气息与咒语中蕴含的指引。
渐渐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被唤醒,他看到了倒在密室里的李令成。
“找到了吗?”
谢旻宁收回手,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萧景珩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肯定的低吼。
“好。”谢旻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跟着你的指引,找到他。”
萧景珩点头,伸出覆盖着鳞甲的爪子,小心翼翼地虚扶住谢旻宁摇摇欲坠的魂体。
夜色深沉,一鬼一残魂,如同两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那座暗流汹涌的皇城。
凭借着对自身命格的感应,萧景珩的潜入异常顺利,他们穿过重重宫门,越过深深庭院,最终来到了禁阁殿内,萧景珩直接暴力破开了书架,随即露出一个幽深漆黑的入口。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谢旻宁的残魂紧随其后,通道漫长而曲折,两侧墙壁上刻画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镇压与禁锢的气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通道尽头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前方,是闻声赶来的器人。
萧景珩在看到它的瞬间,周身的黑气猛地一滞。即使知道眼前这不过是个傀儡,但那与谢旻宁一模一样的容颜,依旧让他的攻击出现了本能的迟疑。
器人可不会犹豫,它抬手便是数道凌厉的阴煞之气袭来,每一道都直取要害。
萧景珩仓促闪避格挡,却因那片刻的迟疑而落了下风,被一道煞气击中肩部,黑气溃散。
他怒吼一声,想要反击,可每次出手看到那张脸,攻势总会不自觉地收三分力。
这样下去不行,谢旻宁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
她看得分明,萧景珩不是打不过,而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咬牙再次化出较为凝实的虚影,伸出手从后方轻轻捂住了萧景珩那燃烧着鬼火的“眼睛”。
“别看……”她的声音贴在他耳畔响起,轻柔却坚定,“萧景珩,听我说。”
萧景珩的动作一顿。
“那不是我。
”谢旻宁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强行凝魂的痛楚,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
“那只是一具空壳,它的每一寸都浸透着对我的亵渎与对你的算计,你每手下留情一次,就是对我多一分伤害,对谢毓多一分纵容。”
她感受到掌下萧景珩魂体的剧烈颤抖,知道他听进去了。
“现在。”
谢旻宁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断。
“杀了它。”
这句话如同解开了某种枷锁,萧景珩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他不再看那张脸,只纯粹凭借着感知与战斗本能扑了过去。
黑气爆涌,他不再留情,锋利的骨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器人的关节。
器人的双臂双腿被硬生生从关节处卸开,它失去了支撑而瘫倒在地。
即便如此,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机械地试图扭动残躯。
萧景珩一步上前,巨大的鬼爪扼住了器人脖颈的位置。
他停顿了一瞬,不是犹豫,而是某种告别。
然后,猛地发力,将头颅与身体分离。
谢旻宁松开了虚掩的手,缓缓飘到被分离的尸首面前。
看着自己的身体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五味杂陈,但下一刻,她闭上了眼并深吸一口气后转身离去。
“别看了,走吧。”
萧景珩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继续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穿过最后一道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破败的密室,密室中央,一道光从天顶的某个孔洞投射而下,笼罩着一个区域。
而在光柱不远处,李令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穿着那身华丽的龙袍,却如同一个丢了魂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
而在密室另一侧的墙壁上,正用铁链悬挂着一个人。
那人低垂着头,长发散乱,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从那身形轮廓,谢旻宁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她没有立刻去关注那人,而是对萧景珩开口。
“快,趁现在把你的命格抽回来。”
萧景珩点头,立刻走向李令成,他伸出鬼爪,对准李令成头顶开始运转谢旻宁之前教授的秘法,试图将其剥离。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却清晰的声音从那个被捆绑的人口中响起。
“没用的...”
萧景珩动作一顿。
那声音继续道,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
“人的命格,一旦离体被他人承载,便不再是纯粹的原主之物了,即便你强行抽回,那命格也已沾染了宿主的印记与因果,只会本能地想要回到现在的宿主体内,你这样做,不过是徒劳。”
谢旻宁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这声音太熟悉了。
她不由自主地飘近了几步,想要看清那人的脸,萧景珩也警惕地转过身,护在她身旁。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靠近,被捆绑的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凌乱沾血的黑发下,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然而,那五官轮廓与谢毓有八九分相似,但却更沧桑与疲惫。
他眼神中没有谢毓的算计与野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愧疚。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谢旻宁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是...…”
那人看着她,浑浊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微光,他扯了扯干裂出血的嘴角似乎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谢毓..….”
谢旻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唤出了这个名字,却又觉得不对。
那人听到这个称呼,眼神波动了一下。
“好久...…没人这么唤过我了…...”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猜想在谢旻心中油然而生,结合眼前这张与谢毓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谢旻宁的声音带着哽咽,一步步走近,直到几乎能触碰到他,“你是师父?”
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那张脸,却又不敢生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谢毓,或者说最初的谢毓,没有躲闪地只用那双盛满疲惫与歉疚的眼睛望着她。
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是我。”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谢旻宁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不再犹豫,虚影的手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颊。
“师父...”
这一声呼唤蕴含了百年的依赖,分离后的迷茫,以及此刻重逢的心碎与委屈。
那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承受不住她眼神中的情感。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语速加快,声音虽弱却急切。
“旻宁..….时间不多,听我说..….”
他断断续续,却又逻辑清晰地,将那个被掩埋的真相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是他救下了当时还只是器人的谢旻宁,是发现了她萌生出情感,想要以此为突破口,以好让它人自己为主。
可后来,他无意间在正道宗后山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法阵。
出于好奇,他带着谢旻宁穿过了法阵,来到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与他们的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的历史轨迹与法则皆不同。
逃避了原来世界轮转的他生出了隐居于此的想法,于是带着她在这个新世界安然生活。
直到有一天,来自这个世界,在无数次循环中诞生并对改变命运执念的谢毓,通过某种神秘的因果联系,将意念侵入了他的梦境。
梦中的“谢毓”告诉他,谢旻宁是打破原来世界循环的关键。
只因原来世界的“谢毓”一直无法将“器人”培养出真正的“人性”与“情感”,而有了情感后的谢旻宁将是天选的变数。
起初,他不信,更不愿。
谢旻宁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为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疯狂的计划去伤害她呢。
然而,因果的牵扯比想象中更诡谲强大。
他开始频繁地梦到这个世界,梦到那些血腥的轮回与绝望的挣扎。
他这时才惊恐地意识到两个世界虽然独立,却因那个法阵和他这个“穿越者”的存在,产生了某种脆弱的连接与因果纠缠。
他想切断,却已经晚了。
一场大梦醒来,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真的回到了这个原本的世界。
而刚回来没多久,他就被这个世界的谢毓发现并擒获,囚禁于此。
而谢旻宁,也终究没能逃脱被卷入的命运漩涡。
“他以为将你培养出感情,再抽离感情,就能得到完美的‘法器’。”
那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神色带着纠结。
“可他不知道感情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彻底剥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血沫。
“谢毓只把你当作棋子...…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是这个错误循环孕育出的‘纠正之力’.…..”
谢旻宁听得心神俱震,她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却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种种错,需要你来平息,谢毓……只能由你来杀。”
那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带着临终托付般的沉重。
“只有你,才能彻底斩断这无尽的因果,终结这一切。”
“为什么...师父如此笃定?”
谢旻宁喃喃追问起来,就在这时整个天地,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来不及了...”师父谢毓脸色大变,“他启动了最终的法阵,要以整个世界为熔炉。”
他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
鲜血洒在束缚他的锁链上,那些符文锁链竟然发出声音,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师父,不要!”
谢旻宁惊呼,她能感受到师父这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本源。
“听着!”
那人一边拼命挣脱,一边语速极快地说道。
“现在的谢毓,融合了部分世界循环之力,已无人能敌,但我...…是他的‘因’,如果没有当年我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新的谢毓衍生出来,那我就亦是他的‘果’,也只有我的命才能杀了他。”
他双手猛地向外一挣,锁链终于尽数崩断。
他重重摔落在地,却立刻挣扎着盘膝坐起,双手在胸前结印,眉心处一点璀璨如星辰的光芒亮起,那是修道者的本命元魂。
“接住!”
他暴喝一声,那点元魂之光离体而出,径直没入谢旻宁的残魂之中。
谢旻宁只觉得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涌入,她那即将消散的魂体瞬间凝实了许多,甚至恢复了部分力量。
“这是我的元魂,蕴含着我与他的本源因果...也是...对抗他的唯一依仗...”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嘴角止不住地流出血。
“若他还想染指我们的世界...…你一定要阻止他..….杀了他…...然后……去正道宗后山找到那个隧道…...把它堵死,彻底隔绝开两个世界……”
“师父——”
谢旻宁对着面前的人行了三叩九拜的师徒礼,那人对着谢旻宁挥了挥手。
“阿宁..….走吧...…以后一定要做个…...自由的人…...”
谢旻宁说完,便与萧景珩一同离开了。
当他们离开密室,来到外界时,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大地在震颤,山峦崩塌,河流倒灌。
空气中充斥着狂暴的灵气乱流,所过之处,房屋成片倒塌,树木连根拔起。
更可怕的是,许多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在接触到那些乱流的瞬间,身体竟如同沙砾般迅速风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泯灭成灰。
谢旻宁亲眼看到一个母亲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在金色的阵法光芒扫过的刹那,两人同时僵住,然后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化为尘埃。
她甚至能看到那母亲最后一刻的恐惧与绝望,以及将孩子护在怀里的本能姿势。
一路行来,这样的景象比比皆是。
繁华的人间,转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谢毓...…你竟如此..….罔顾这万千生灵!”
谢旻宁目眦欲裂,心中的恨意与杀意从未如此刻般汹涌澎湃。
这不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和萧景珩的仇恨,更是为了这无数无辜惨死的生命。
循着法阵力量最核心的波动,他们最终来到了早已化为废墟的正道宗旧址上空。
谢毓果然在这里。
他悬浮在最高的那座残破山峰之上,张开双臂,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身上。
他的头发披散,衣袍鼓荡,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神威。
他的面容因力量的充盈而显得扭曲又神圣,眼神中是近乎癫狂的兴奋与掌控感。
下方,是不断崩塌的山体,是四散奔逃却无处可逃的灵兽鸟雀,是渐渐被法阵光芒吞噬的废墟。
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当谢旻宁和萧景珩的身影出现在对面前时,他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惊讶与玩味的笑容。
“哦,竟然真的敢找上门来?”
谢毓的声音经过力量的加持,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我还以为,你们会像老鼠一样,躲到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地等待终结呢。”
谢旻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地直视着他。
“你为什么要把师父囚禁起来,他是无辜的?”
谢毓明显一怔,随即嗤笑一声。
“你们竟然已经去过密室了,速度倒是比本座预想的要快。”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旻宁,眼神中满是不屑。
“那个懦夫空有一身修为和机缘,却只想着逃避,躲到另一个世界去当缩头乌龟。”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积压了无数轮回的怨愤。
“当年他一人因理念不合,便屠尽正道宗满门,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无辜,他想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他配吗?”
谢毓说到此处,才缓缓了神色。
“自他逃离这个世界后,这个世界又轮回了多少次,每一次都会因为‘谢毓’这个存在的缺失与因果纠缠,再次衍生出新的‘我’,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无疾而终,但我和他不同,我和那些衍生体都不同,我有执念,无论是他的,还是千千万万谢毓的,我不想再在这无尽的循环里做徒劳的挣扎,而是要成为执掌这一切的神。”
他指着谢旻宁,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可我一直失败,我试了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将‘器人’培养出真正的感情,直到我在一次梦境残片中,看到了他,看到了你!”
谢毓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
“他以为逃避就能斩断因果?可笑!他种下的因终究要由他自己来偿还这个果,所以他回来了,你也来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谢旻宁厉声打断他,戳破了他的假面。
“为了你的野心,你算计了多少人,李令戈,浊石,萧明鉴,还有这天下无数的百姓。”
“私欲?”
谢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难道你那个师父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吗?为了自己享乐而选择了逃避,把这个由他而创造到一半的世界弃之不顾,任由世界循环更迭,生灵涂炭。”
他也不愿意再废话,眼中杀机毕露。
“好了,叙旧时间结束,你们,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谢毓悍然出手。
他甚至没有动用复杂的法术,只是朝着谢旻宁的方向,隔空一抓。
一只由纯粹法则与毁灭之力凝聚的巨手凭空出现,遮天蔽日般朝着谢旻宁扑来,让她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撞开了她。
——是萧景珩。
他用自己覆盖着鳞甲的背部,硬生生扛下了这一抓。
“噗——!”
黑气开始剧烈溃散,萧景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整个魂体被那巨手抓得扭曲变形,但他依旧死死挡在谢旻宁身前,用残存的力量护着身后的人。
“萧景珩!”
“碍事!”
谢毓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这恶鬼如此顽强。
他另一只手凌空画符,一道克制鬼物的“束鬼镇魂符”瞬间成型,待点后朝着萧景珩袭来。
萧景珩想逃脱却无处可逃,只见那符箓幻化出阵法将萧景珩困在其中。
谢旻宁忙打坐默念咒语想要解开法阵,却发现阵法太过强悍,实在无计可施。
而法阵里的萧景珩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符箓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他的魂体,并爆发出强大的吸力,他的身形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朝着符箓内部抽取。
谢旻宁眼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设法想从谢毓的手里夺回符箓,却没想到谢毓先一步察觉。
他冷笑一声,手指一勾,那张已经将萧景珩大半魂体吸入其中的符箓便飞回他手中。
他看着符箓上挣扎扭动的黑影,又看了看目眦欲裂的谢旻宁,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深,那就彻底告别吧。”
他指尖,燃起一缕金色的火焰,那是能够焚尽魂魄的业火。
“不要——!!!”
谢旻宁发出绝望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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