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丹凤门。
车驾方才停下，莳栖桐与史云书便听到一阵铃音从旁响起。随即，便是内侍们齐齐行礼，同唤“参见长公主。”
莳栖桐与史云书对视一眼，便迅速掀开车帘。
两人方下车，便看见一华贵车驾，日光落在金色华彩之上，炫目刺眼。来不及细看是何如此耀眼，两人便先垂首作揖，齐声同唤：“参见长公主。”
金玉相击的清越声由远及近，直到一角锦袍跃入眼前，那道如金玉般的声音响起，“诸位何须多礼。”，尾音竟含眷念，“云书，别来无恙。”
史云书回声亦是眷念，“得见公主，云书只生欢喜，怎谈有恙？”
莳栖桐抬眸，望见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比容貌更引人注目的，是端州长公主洛连城周身凌冽的气质。那是一种浸润权谋，执掌生杀的气质，与那些懂得藏锋的政客不同，洛连城在气势尽放中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恍若一切尽在掌握。
本来洛连城正与史云书互诉衷肠，但不知是否是察觉莳栖桐的视线，她蓦然转头，恰与莳栖桐四目相加。
迎着莳栖桐略显错愕的眼神，她莞尔一笑，抬眸端详莳栖桐许久，才转头询问史云书：“这是你的小女儿吧。”
史云书揽过莳栖桐，对洛连城道：“正是小女栖桐。”
“有你当年的风采，只是这孩子眉间为何尽是愁绪？”明明是在回应史云书，可洛连城的目光始终落在莳栖桐身上。
莳栖桐说不清楚洛连城眼中究竟是何意，许是审视，又许是欣赏。
但不及她思索清楚，一声轻唤便从远处传来。莳栖桐与洛连城同时回神，望见一女官带着一顶步辇，正从丹凤门内走出。
洛连城未与母子二人再寒暄，只转身朝女官走去。
见洛连城行来，女官对其躬身一礼，恭敬问好。
洛连城颔首回应，便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步辇。
相距不远，几人的对话落入莳栖桐耳中。
那名女官似乎与洛连城十分熟络，回答完洛连城向她询问的太后近态后，她便询问道：“太后陛下方才还与奴婢说，您久未归京，不知公主府的下人是否伺候妥当？”
洛连城轻拂长袖，回道：“母后亲自吩咐，下人岂敢怠慢。”
得到洛连城的回应，女官似是万分开心，她又接着问道：“端州至越宁一途迢迢，公主又是快马加鞭，长途跋涉。昨日一见，便知公主这一路艰辛，不知这半晌歇息，是否能解去您半点疲惫？”
洛连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甚好，劳姑姑挂心。”
许是看出洛连城不欲再聊，女官告诉洛连城宫中众人已等候多时后，便静立一旁。虽然不再言语，可她嘴角的笑意，放松的姿态，无不展示她对洛连城到来的欢喜。
见两人不欲再聊，内侍官便指使内侍起驾。
但他那声一声“起驾”还未道完，便被洛连城抬手制止。洛连城回眸望向史云书，轻声唤道：“云书，既是入宫拜谒，何不与我一道？”
“能与公主同行一道，实乃我之幸运。”史云书含笑感慨后，便朝洛连城走去。
见史云书与莳栖桐行至身旁，洛连城才抬手示意起驾，随着内侍官一声起驾，步辇缓缓抬起，众人一同往宫内走去。
直到这时，莳栖桐才注意到洛连城华服之下的呼吸并不平稳，看她的症状，似有弱症。
如此，倒也能解释洛连城为何不久居越宁，反倒独往端州。端州气候宜人，正宜温养。
未至长乐宫，莳栖桐便远远望见林司宫，张大监等人在宫门口翘首以盼。不消多想，便知殿内坐满几位贵人。
洛连城步辇方才停下，便闻众人齐齐行礼，呼唤道：“参见长公主。”
洛连城搭上侍从的手，颔首示意后便径直步入长乐宫。
步摇轻晃，环佩作响，洛连城的曳地长裙从莳栖桐眼前滑过，转瞬不见。
莳栖桐与史云书落后洛连城及她的近侍几步，还未踏进长乐宫宫门，便听到太后一声怒吼，“皇帝真是长本事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别想如愿！”
两人顿住脚步，急忙后撤几步，退到一旁。
果不其然，不出一会，皇帝便怒气冲冲地从内出来。
他冷冷扫了莳栖桐与史云书两眼，似乎欲开口说什么，但听到洛连城那声“皇兄”后，他冷哼一声，领着张大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莳栖桐与史云书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母后莫与他置气，不值当。”洛连城宽慰的声音从内传来，却未抚平太后的怒气。
“连城，你让我怎么不生气，他那般欺侮雪昔，让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皇后的声音从旁传来，她一向温柔的声音中毫无情绪，仿佛此事与之无关，“姑母不必为我不平，我本就不在意。”
太后似有满腔情绪，欲与皇后道明，但最终只落得一句叹息，“雪昔，你……哎。”
许是两人之间气氛凝滞，洛连城开口缓和道：“母后，雪昔是什么性子，您也是清楚的。再说，有您护着，他再不喜雪昔，又岂能随意欺负了她去？”
一片沉默，许是觉得气氛极为凝固，洛连城向太后提醒莳栖桐与史云书还在外等候。
太后又叹了口气，才扬声唤两人入内。
既知太后情绪不佳，莳栖桐便垂首入内，规矩行礼。直到太后呼唤她两声，她才抬头观望。
这才发现院内不仅有太后，皇后，还有洛肃岚静立一旁。虽然在发现莳栖桐望向他时，洛肃岚便扬起笑容，但他眼底的失落还是落入了莳栖桐眼中。
这点失落，就像是明知自己会被抛弃，可当那一刻来临时，却仍忍不住失落一样让人绝望。
看来皇帝与太后的争执，不仅仅是不喜皇后那么简单。电光石火之间，莳栖桐想起了莳栖梧先前与她说过，皇帝一直有意废后。
“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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