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宫苑的事变到底没有瞒住,几乎在銮驾回宫的同时,梁帝遇刺的消息走漏到宴饮正酣的桂殿,引得满座脸色大变。
一群阁臣顶着夜幕冒死觐见,求见到陛下跟前谏言道,窥伺大统且妄图弑君之辈不知凡几,今日一遭险些让赵贼得手,朝廷不可侥幸当之,倘若陛下有事,大统无人为继,天下必将大乱,为免后顾之忧,宜早日定下皇储以绝身后之患。
……
“赵硕那边,报损几何?”梁觐朝下首问道。
被问话的人面目孔武,是前几日私下抵京的扈从彭骁,将赵硕劫出狱的事情就是交由他一手经办。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彭骁脸上横肉一紧。
“那老贼杀红了眼,借给他的精锐全部折损,最后自个儿也没保住,被突然闯入的简高澄一箭射杀。”
“哦?”梁觐闻言动了下眉骨,而这一举动在彭骁看来,正是心中不快的表现,而能让世子不快,赵贼可没这么大脸面,逞论人是死是活,所以究其原因,只能是对眼下局面不太满意。
赵硕被梁帝打压入狱,本就存有弑君动机,世子拨他一支私兵,为的不就是借他的手推皇帝一把,将继储之事提上日程。只是,面对诸臣谏言,梁帝以一句“再议”的托辞,将礼议推到了两月之后。
陛下之犹豫,到底还是脱不开膈应二字,而早就定下的事情,一拖再拖必不是什么好兆头。
召之即来,结果顺承圣意监看完钞关,之后又晾着不动,这不是耍人吗?彭骁将这些悉数道来,怎知世子听完呈报,声音竟不起半点波澜。
“这样啊。”梁觐一语带过,非但没有丝毫触动,还稀松地笑了一下,“他若不愿,倒也不必强求,出来这么久,我也该是回冀州了。”
彭骁惊诧抬头,一丝星火在炭盂里迸裂,灰烬漫上信纸边角,将最后的墨迹悄然吞没,梁觐笑意不减,一道久违的兴味从熠熠眸色中蹴然聚收。
几日之后,勤政殿收到常山王世子上书请退的辞书,称常山王念他已久,他愿回冀州开府,以顺父望承袭郡王。
明眼一看,便知是公然放弃储位的意思了,然而梁帝攒眉,很快以朱批驳回,并未放人。
紧接着常山王世子上书再称,父君受封镇辖冀州,身上一直累有旧疾,如今身体每况愈下,藩地内部少不了有臣属虎视眈眈。冀州与刘楚旧地虽不临近,但也相隔不远,他所担忧的,便是父君在稳定内部之余,心力透支难免顾及有缺,让刘楚残党钻了空子。
这番话挑不出错来,也确实扣及时局。
近年来刘楚旧地频频生乱,残存势力隐有冒头的迹象,就在几日前,朝廷下派汴州的振粮贡被其残党所劫,致使城垣内兵戎相见,事后余寇倾巢而出,兵燹滋扰的祸患一直波及荥阳。
话及此处,梁觐言下之意便是,他欲辅助常山王稳守后方封地,足使朝廷能够全心应对前线的追剿。
梁帝最终恩准,鉴于余寇来势生猛,民心不稳,又决定择一位名望渊厚之臣,封为一州使君,以宣抚之名前去营治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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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就要走了?竟这么快?”
余夫人尾音蹿高,因为心中惶惑,以致于在接过黄嬷捧来的茶水时,手中打了个磕绊,吓得两人皆向下矮了一下这才端稳。
简高澄被封为使君这事,余夫人是之前便听说了的,章卿声望远扬,这事落到长公子身上其实中规中矩,不过这会儿便要走,却还是让她紧促了一下。
想来必是外边情况要紧,事急从权,而长公子这一走,肩上多的是待处理的琐务,身外之事更加无暇顾及,如此看来,免不了要自己做主将许元姜送回去了。
堂屋的须弥座上,简老太太一手护在盏壁边,捕捉到余夫人飘忽不定的眼神,一手用茶盖拨着沫道,“若有什么事,直说便可,在我这里不必藏着掖着。”
余夫人心里一虚,干咳两下后,扯开笑夹着话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感慨长公子出门在外,领的又是官令,委实得费些神了。”
老太太殊不知这个道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深知他不是会刻意委屈自己的性子,做事的章程和分寸更用不着旁人劳心,因而老太太并未如何挂心,道了句“不碍事”,就如往常一样任由黄嬷用麻姑挠在她背上摩挲。
侍候在一旁的绵桃听见二夫人这两声虚咳,似才想起了什么,两步上前。
“老夫人,后厨备下了雪泡缩皮饮,用来润肺再合适不过,这会儿晚膳刚过,应该还是温的,不然婢子这就去取来?”
前院四下沉穆,两个侍婢同行走在回房路上,冷旷月光亦步亦趋地追随人影,单薄的静默,足以让人勘破很多是非对错。
许元姜释怀地伸手,接过旁人递来的火折子轻轻晃燃,“扑擦”一声火花骤亮之时,石砖路上恍惚生出细微动静,她瞳仁一动,稍微侧过头去,再留意却已然消弭不见。
“怎么了?”婢女讷讷问道,许元姜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她继续离开。
月色将人影拉得颀长,怎料没走两步,耳边一声惊呼戛止,身旁的影子急剧后缩,许元姜下意识转身,却见女婢破风筝似的栽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恐惧感牢牢缚上心脏,她脸色一白连忙要跑,不待求救,突然就被一只手拦腰箍住。
身后的人将她捂住口,声息慢慢放出来。
“乖,跟我走。”
男人音色低软,语气却不容半点拒绝,只此声线,许元姜瞳孔骤然紧缩。
从西厢那边过来的婢女目睹这一切,纷纷瞪着眼睛掩嘴惊呼,她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等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才有人慌忙跑去报信,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此刻堂屋里较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仆从们侍立两旁,听两位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气氛依旧如常。
余夫人刚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唇边的水渍,就看见外边有人跌跌撞撞跑来,停在台阶下,慌张地指着外面大叫。
“不好了老夫人!府里有个婢女刚刚被人劫走了,还有一个被打晕,这会儿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简府人还齐整着,却公然长驱直入,这简直闻所未闻,简老太太额线簇拢,撑在座扶上的手下意识用力,手背上经络隆起,“有这种事?!”
而另一边,没人注意到余夫人早已暗暗握住扶手,遏制住了几次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她怀揣一丝侥幸,觉得不会是外甥女,勉力宽慰自己不得自乱阵脚。
于黄嬷看来,一个婢女而已,本来并不急着这么快就去寻人,而是先打听清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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