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那边生疑的时候,许元姜已经顺利进入简府。
许元姜的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穿着这身不中矩的衣裳四处走动,迟早是要露馅,因此,她加快脚步,想快快见到姨母的念头也变得愈加强烈。
遥遥千里的凄惘如咽苦果,全凭心有依托才能坚持到现在,可是等离亲眷越来越近,心中却好像临生怯退。
只因单向的奔赴,常常会让另一方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误打误撞,没多久便寻到二夫人余氏的宅苑所在,侍女见她行迹匆匆,沉声提醒道:“余夫人刚起,有什么事要禀告,同我说就行。”
听闻姨母就在里面,满心激动张惶的许元姜哪里还听得见旁人的提醒,提起裙子就直接奔进了寝堂。
矮榻上,一位年轻的妇人正低头啜茶漱口,听闻动静,不禁秀眉微蹙。
许元姜看见榻上的身影,身体打了个摆,眼泪先是不争气地流下来,喉咙却仿佛被人死死掐住,挤出的声音细如蚊呢。
“你!”身后侍女紧追而来,一把将她胳膊擒住,对着女妇连连自责,“余夫人莫恼,婢子这就将她扭了出去。”
余夫人捧着杯盏的手迟顿了下,目光忽地滞涩,她喊住侍女,屏退所有下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只见女妇小心地点了下头,口型念动几个字眼,无声地确认道,“宝姜?”
泪水溃然决堤,许元姜提着一口气发声:“姨母——”
仅仅一瞬间,余夫人腾地就站了起来。许元姜强行忍泪,端住仪态敛手见礼,下一刻,便抛开所有规矩奔向她,伏下头脸将来意倾诉出来。
“元姜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唐突姨母,姨母不要赶我走。”许元姜抬头,怔怔地道。
许元姜此刻还是送亲侍婢的打扮,她将始末陈明,而听完她的遭遇,余夫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则将事情捋了个清清楚楚。
不消多想,就知道歹人是看上了外甥女的美貌,许元姜从小到大模样变化不大,不然余夫人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得知对方没来得及碰她,余夫人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见许元姜并未提及对方身份,余夫人便权当她尚不知情,只叹好好一个小娘子,硬是遭了相貌的罪。
若非如此,不久后当是要在青州顺顺遂遂地说亲了。
怜惜是怜惜,但余夫人同时也留了个心眼。那些人掳拐了人,却还敢往各大驿馆里落脚,如此张扬,想必主子是个有来头的,这么一看,许元姜也算是惹上了麻烦。
对于一个身上麻烦不小的人,她顾念亲情,当然愿意相帮,可简府的人会不会讲情面,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在简府,二房压根做不了主。
当年长公子来京城辟府,晋地的族老们觉得偌大的府邸空得不像个样子,才索性叫他们二房也随他入京,所以说白了,二房就是来坐镇填宅的。
二爷才干平庸,仰仗着简氏盛誉,才得以在光禄寺担任辅吏,领的是荫恤的缺,官位来得如此理亏,哪里还敢有僭越的胆资?
她虽然是二房的正经妻室,但除却老夫人不说,府中真正做主的却另有人在。长房嫡嗣简高澄,早年便已接揽族务,以他的立场,凡事定以公族利益为先,余夫人想到这里,已经隐隐有点动摇。
见姨母迟迟不语,许元姜心中有数,沉思两个呼吸后,神情却慢慢平静下来。
她的眸色淡淡的,这是饱经摧颓后,对再大的期望也学会看淡了的表现。余夫人见她这般反应,私心一动,蹙眉果决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你娘护不了你,姨母怎么可能不管。”
“况且多养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许元姜惊喜抬眸,不安感遁褪下去,感动之余忍不住向余氏靠近,却在意识到自己灰头土脸时顿住脚步,她飞快整理了下自己,奈何再怎么整理也觉得无济于事。
余夫人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矮榻上坐下,宽和一笑。反正她料定,那作恶之人哪怕手眼通天,也不敢把手伸进简府里要人,她作为简家的夫人,这个底气还是有的。
思及此,余夫人的腰杆往后靠了一下,她自宽地想,刚才就算心有犹豫,也是在犹豫府中其他人的态度,自己这个人,一向是再善心不过的了。
余夫人视女子清誉大过于天,秉着少一人知道就多一份稳当的原则,私自就将许元姜安定下来。
出于谨慎,打算等这阵乌糟风过了,再遣人到青州给许府报个平安。
不费半日,余夫人就替许元姜补好了身份,将她藏在身边做个侍女,唤作“绵竹”。
虽说绵竹的身份左右都是假的,但余夫人并不愿委屈了她。
侍女不等同于婢女,是受雇于大户人家的良籍,余夫人再三考量,觉得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
按照规矩,简府内,除了主子的贴身婢女以及有指定事务的仆役,府中下人都被统一管束,并不限于某个宅苑独有,所以身为绵竹的许元姜并不能只留在宅苑。
余夫人身边的绛罗是陪嫁,轻易不能调开,是以每天晚上,许元姜和其他侍女一样,在偏房睡通铺,白日则和侍婢们一起领差。
她难得安稳下来,加上有绛罗对她私下照拂,虽说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许元姜安顿下来之后,姨甥两人碰面的机会却不多,两人除了偶尔叙话,余夫人不是在看顾幺儿,就是忙着出门与二老爷同僚的官眷交际。
盲猜姨母多半时间顾不到她,许元姜若非有事,平时倒也不去打扰。
前几日还算清闲,只是近日,府里再次忙络了起来。
原来简老夫人前段时间人在晋地,回府的日子就在这天,这天恰好赶上秋分,依据俗例,照旧要在祠堂备办祀礼。
简府的建制呈硬山调大脊式,庄重却不失英朗大气,祠堂坐落于东厢北院,北院中,仆役洒扫除尘完毕,已经在整理香灰承盘,仔细确认供桌上的陈设。
侍婢们早早侍候在一旁,许元姜也不例外。
门户不同,礼节也不尽相同,作为府中新人,许元姜初来乍到,有太多细节不明,即便提前做过功课,首次在家主面前做事,心中仍不免有些没底。
于是,理事的仆妇走过来,便看见她一张脸白得像没有血色,凭借经验,只当有人想要装病,借此机会躲事,便摆着脸扫过众人,口吻意有所指。
“老夫人回来可是大事,没人能推搪迎接,刚才黄嬷急催催出去,想必人已经到京了,若有人胆敢此刻推搪,一律当作躲懒。”
黄嬷是老太太身边的理事嬷嬷,时下去城门口迎接,可不就意味着老夫人抵京了么,听了仆妇所言,侍婢们各自打起了精神。
许元姜含笑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叫糟。
在家中时,她从来都是被伺候的那一个,某些规矩上没有她们的自觉,很多举止更是做不到一致的统一,这要放在侍婢堆里,用不着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