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将尽,天色泛青。街巷间疏疏落落地晃过几个身影,各自奔向铺子或摊位,忙着为早市备好吃食。
最先到铺子门口的是一位面食店的王掌柜,他打了个哈欠,双手拍打脸部,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迎接新一天的忙碌。
他这个铺子局促狭小,不似别家与宅邸相连,只得每日早早起身,从住处匆匆赶往店里。
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紧邻国子监,往来文人学子众多,再加上他家祖传的手艺,每日食客那是络绎不绝。
王掌柜掏出钥匙,刚要去开门,却瞧见门缝夹着一个卷成筒状的纸卷。他心下一沉,暗想:莫不是官府送来的罚单?
官府对国子监周边的铺子和摊位卫生管理极为严苛,明令每日打烊后,店家必须将门前之地洒扫干净,不得有污秽。若有人胆敢违抗,官府负责巡查的便会贴罚单,责令店家三日内持单前往府衙缴纳罚金,逾期则加倍惩处。
昨日他家孩子过生辰,早早就打烊了的。但他记得走前已经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了,怎么还贴罚单呢?
贴罚单……对喽——
王掌柜拳头一攥,砸了下手掌。往常罚单都是直接贴在门上,煞是醒目,好以此警醒其他铺子莫要犯同样的错。哪会像这个一样,卷成圆筒,还用了细绳绑着中间。
不是罚单就好,王掌柜顿时长舒口气,不然今日又要白干了。
难不成是有人落了东西在他铺子附近,有人看到捡起来塞进门缝的?
王掌柜心里存疑,到底不敢打开,只将它挂在门边。若是失主回头来找,也能一抬头就看到。
接下来他忙着和面,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第一批来吃面的学子进店问起。
“掌柜的,今日门边怎还挂着一个纸筒,什么讲究?”
王掌柜见来人了,领头的还是他家熟客裴小郎君,竟比往常来得早了些,他婆娘还没到呢。他忙放下手里的活,脸上推起笑,热情地迎上去招呼他们入座。
“裴小郎君说笑了,小本生意哪有这等讲究。今日来开店便看到夹在门缝里的,许是有人没注意落下的。这不是为了更醒目,我才将它挂在门边。”
裴小郎君点了常吃的面汤,又问:“怎不打开看看?也许上面写了名,得空可以给人家送过去,省得着急。”
“这……”王掌柜挠着脑袋,觉得是这个理,一直挂在门边也不是个事。
他嘿嘿笑,眼眯成了一条缝,“裴小郎君学识渊博,认识的人多,能否有劳您打开看看?”
一起来的学子也跟着起哄,盛情难却,裴小郎君只好应下。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绳子,将纸筒慢慢展开,四个大字蓦地出现在眼前。
——新晨报社。
裴小郎君接着往下看,嘴里不自觉地小声念出来,“皇后胞弟暴行累累……”
一行字还没念完,他的脸色已变得煞白,连忙将纸合起来。
其他学子好奇,凑近一起看的,这会个个都大惊失色。
“会不会是今日起得早,看错了?”其中一个学子揉了揉双眼,看着其他人不确定地说。
“四个人,八只眼睛呢,焉能错。”
“要不,再打开仔细看看?”
四人目光交汇,彼此对视片刻,随后不约而同地点头,以示同意。
一刻钟后,四人的表情已从一开始的忐忑转为愤怒。
四人异口同声,“畜生不如的东西!”
王掌柜端着面汤出来,瞧气氛不对劲,踌躇不前。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面,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笑道:“小郎君们,你们要的面汤来喽。”
他将面汤端上桌,注意到裴小郎君的目光死死盯在纸上,与以往见到面汤的反应截然不同,试探着问:“裴小郎君可是认得失主?”
裴小郎君的手指在纸上画作间游移,莫名泛起熟悉之感。从纸上的内容来看,这分明是有人撰写的小报,特意放在这里的,又怎谈得上是否有主。
他脑中忽生一念,转头与掌柜商量:“我认识这人,是国子监的学子,不如我顺道送过去?”
掌柜高兴地拍了下大腿,“那感情好啊,有劳裴小郎君了。”
另外三位学子微微颔首,已然明白他是想将纸带回国子监,给同窗们一观。
有这种情况的不止这家面食铺子,但凡是生意比较好的铺子、摊位和酒楼,均收到了这份不知何人何时所放的纸筒。
就连东宫也不例外,只不过此乃太子麾下呈报上去的。
“皇后胞弟暴行累累,尚书之女亦丧命其手!”
“这般丧尽天良,却犹自纵情享乐,大晋法度安在哉?”
“当街纵马撞死九龄孩童,反殴为其鸣不平者,天理何彰?”
“谁人性命非性命?枉死之魂,当昭公道!”
“……”
“嘭——”
半圆椅被猛地踢翻,翻滚着转了好几圈,最终停在跪着的官员面前,吓得他连连磕头求饶。
“好个不知死活的新晨报社!竟敢在本宫眼皮底下放肆蹦跶,速速给本宫查,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一声“啪”的闷响,太子将报纸狠狠地拍在桌上,怒气如火山爆发,瞬间弥漫开来。
伺候的太监宫女纷纷俯首跪地,底下跪着的官员磕头应道:“太子殿下息怒,下官定会揪出此贼人。”
太子怒气未消,双手叉着腰来回走,“都有何人收到这份小报?”
“这……这个……”官员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太子停下脚步,双手揉着青筋暴起的额头,周围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马上派人全数收回!”
忽然想到什么,他侧头问:“兵部周尚书可有收到?”
官员闻言,身子抖如筛糠,几乎缩进地板里。他来的路上恰巧撞见国子监的人,眼下此事怕是已经在国子监传开了。
周尚书幼子在国子监求学,此事恐怕已传入他耳中。
不出官员所料,周珣在家用完早膳后,一踏进国子监就听到关于阿姐的传言。他四处打听,最终从裴小郎君那里要了这个纸筒,然后急忙跑回来,交给休沐在家的父亲看。
“爹,这纸上写得头头是道,阿姐的死指定有问题。”周珣喝完半壶茶,缓过气来,信誓旦旦地说。
他抬眸见爹还在盯着看,门窗紧闭的书房,这张薄纸却在他手中抖动,不难猜出此刻握着这张纸的人有多愤怒。
甚至连爹鬓间的白发他都觉得又多了些,这是在知道阿姐的死讯后,一夜之间白了的。
“爹,你先喝口茶缓缓。”周珣凑过去想安慰,却看见爹脸色不对劲,忙不迭地倒了盏茶端过去。
一盏温茶入喉,周尚书方缓过神,冷静下来。他拍拍儿子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儿子说得没错,这张纸上关于小敏的死写得太详细了,仿佛案发时那人就在一旁从头看到尾。
小敏的死,他一直心存疑窦,觉得事有蹊跷。可证据确凿,劫匪供词和人证证言严丝合缝,案件数日后便告终结。
结案后,他暗自查了好几年,查到的结果跟结案时的没什么不同,这才死了心。
若是楚辰这畜生真是害死他女儿的元凶,倒也说得通。毕竟他背后有两尊权势滔天的靠山,他纵使想查,又能查到几分真相?
周尚书指尖轻点纸面,问:“小珣,知道这个出自何人之手吗?”
周珣泄气地摇头,“我问了裴小郎君,他说是一家面食铺子的掌柜开店时,发现夹在门缝里的。”
新晨报社……周尚书手指来回摩挲这四个字,暗忖:盛京何时开了这么一家小报,又是何意图写下楚辰所犯之事?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问清楚。
小敏,他的女儿,绝不能让害她的人逍遥法外。
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周尚书和周珣对视一眼,将那张纸收起来。
“老爷,有人送来一个包裹,交代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周尚书接过包裹,“是何人送来的?”
“是个乞丐,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有人交代他送到兵部尚书府上。”
屋顶的暗卫见包裹已递至周尚书手中,身形一闪,无声坠地,沿来路悄然归去。
“没想到你会直接将证据交给周尚书,你就不怕他畏惧权势,直接损毁了吗?”听完暗卫的回禀后,卫朔问出心中的疑虑。
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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