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凉风透过竹帘吹散了茶盏中最后一丝热气,薄薰轻声叹道:“寿宴那日,林府何等风光,怎的才几日光景,竟落到这般田地……”
“世事如棋,瞬息万变,结局未尝可知,他们的对手不是林家,而是谢家,那么结果必然不会呈一边倒的局势。”
池鸢斜挑竹帘,看着林疏玉独自出了茶楼,一卷寒风吹起她帷帽下的薄纱,半边侧脸上还残留着动怒之后羞愤的红晕,她急忙抬手掩面,衣袖下滑间,又露出皓腕处显眼夺目的淤红手印。
“这位姑娘也是可怜人呢,才与萧宜苏定下婚约,林家就出事了,更气人的是那萧家居然选择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也不知萧宜苏本人是如何态度,不会又是一场负心薄幸的戏码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此乃人之本性,只怪他俩有缘无分。”
“也是啊,造化弄人,强求不得。”薄薰捧起茶盏大饮一口,随即皱眉:“唔……茶已凉透了,主人,要不要我唤小二换一壶热的来?”
“不必,茶凉正好,顺其自然,也可领略另一番滋味。”话虽这般说,但这盏茶从头到尾,池鸢都未曾尝上一口。
薄薰含着一口凉茶,只觉唇舌之间满是苦涩,一如窗外绵绵春雨,不免让人心生一股惆怅之意,此番滋味无论如何细品,她都觉难以下咽,遂偷偷抬眼朝池鸢看去,不想被后者抓个正着,薄薰慌忙捂嘴,咕咚一声急急咽下苦茶:“咳咳咳,呛死我了!”
池鸢忍笑道:“呵~逗你呢,茶凉怎会好喝,正如这人间疾苦,纵有百般滋味,也无需刻意去尝,我们如何自在如何来,人犯我一尺,我必还他十丈,王安……”
“砰”的一声闷响突然打断了池鸢的话,动静是从隔壁雅间传来的,薄薰忙起身去探,还未走近,便清晰地听见齐屿气急败坏的怒骂道:“都是一帮蠢货,废物!再拖不住谢洵,你们就别回来了!”
“公公公子,菰州那边,也也,也出事了……”
“你是结巴了吗?要不要本公子拿把刀给你捋捋舌头?”
“不,不不敢,不敢,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啊!”
“说!菰州那边怎么了,别与本公子说,那些烂摊子都被谢离一人收服了。”
“正正正是……”
“去你的!”“哎哟喂……公子饶命啊……”
池鸢倏然抬头朝隔间看去,谢离……说起来也许久未曾见过了,不知楚怜那桩事处理得如何了?
“滚,都滚,全都滚出去,扰人兴致的狗东西,事若不办妥,看本公子如何收拾你们!”
薄薰将门拉开一条缝去瞧热闹,那几个被齐屿吓得哆哆嗦嗦的走狗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雅间,踉跄着下了楼,大堂里茶客三三两两,竟无一人抬头好奇探望,说起来,她们进楼之时,这茶楼中的食客也是寥寥无几,好像自始至终堂前坐着的人也都是他们,甚至那桌上摆得茶具都未曾动过位置……
这般诡异的景象只能说明……这家茶楼极可能是齐家的产业,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齐屿在姑苏设下的隐秘据点,既是掩人耳目,那为何她们进门之时无人阻拦?想到此,薄薰心神一紧,复又想起主人戴了帷帽,应该不会被人察觉,至于她自己,齐屿更是见都没见过,应该没有发现端倪吧。
“薄薰,怎么了?”池鸢见她久未动静,担心出了什么事。薄薰听言立刻掩好门,回身将方才所见的诡异景象全与池鸢说了,末了,又将心中的猜疑也道出:“主人,那齐屿该不会是认出我们了吧?”
“应该不会,今日天气不佳,茶馆生意冷清,也许只是凑巧。”池鸢话音刚落,便察觉廊外有动静,若不是她们听力过人,几乎听不到那逐渐靠近的细微落脚声。
“主人,外面有人想偷听我们说话。”“嗯,我感觉了。”“该如何收拾他?”“装作不知,不必传音,正常说话即可。”“是。”
薄薰离了座,迈着大步子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前,故意压低嗓音道:“哎,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我还等着雨停了去西市买东西呢。”
薄薰身为山君草雌雄同株,模仿男子声音倒也得心应手,说起来,池鸢曾在灵台见过薄薰的元神,容貌的确是女子,但其实她也可化作男子,许是为了方便照顾池鸢而一直化作女子形态。
池鸢轻声笑了笑,挑起竹帘看向窗外:“不急,观这天色,雨应该马上停了。”
“那就再等等看了,哎呀~茶凉了,不好喝了呢,这果子也不好吃,难怪这家茶楼生意不好,这样的手艺也敢开门迎客,哼,下次再也不来了!”薄薰说完,捂着嘴笑得脸通红。
两人随后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门外之人耐心听了好一阵子才走,随着脚步声远去,薄薰朝池鸢眨了眨眼,而后双掌一合,化作一团烟雾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没想到偷听之人竟是茶楼小二,他身材矮小约有五尺半,一身粗布麻衣十分普通,洗得发白的头巾斜系在额前,挡去了大半边眉眼,将眼中锐利的锋芒藏得极好。
薄薰化作一团空气跟在小二身后下了楼,路过那几个伪装食客的人时,停留观察了片刻,这些人像是木桩一般,除非门外有人路过,才假模假样的抬盏喝茶,除此之外动都不动一下,细观之下,还发现他们双手虎口处皆有厚茧,脸上皮肤粗糙,可不像有闲钱来喝茶的客人,一看就是伪装成客人的护卫。
“怎么样,楼上那两个是什么人?”柜台前,蓄着山羊胡的账房先生一边查账一边问道,小二低头沉思了一会,低声回道:“没什么异常,像是恰巧来避雨喝茶的客人,今日食客不多,就显得有些抢眼了。”
“小心些总是没错了,更何况公子就在楼上,你小子也真是会偷懒,方才你去后院打瞌睡,她们就自己上了楼,还恰好进了公子隔壁的房间,此事如若让公子知道了,你一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是,头儿,小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告诉公子。”
“那是当然,你出了错,就连我都逃不了干系,去去去,一边候着去,一会来人,多多留意些,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二拱手点头,脚步慢挪,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正磨蹭时被那账房先生看了出来:“怎么还不走?有话快说,别耽误事。”
“小的,小的方才去探听,好像听见里边有男子的声音,之前去送茶的时候也明明看见里边坐的是两个女的,一个模样生得俏,另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怪了,莫非那个戴帽子的是男的?”
听闻此言,趴在在柜台边偷听薄薰暗道不妙,糟糕,自己临时起意变换了声音,没想到坏事了……
账房先生眉头一皱,抓着山羊胡子捋个不停:“可能真是看错了吧,另外那个戴帽子的穿得厚实,还真看不出是男是女,哎,真是头疼,你且把方才听到的对话与我说一遍。”
听完小二的复述,账房先生脸色有些不太好,小二见他半晌没说话,忐忑的抬头瞟了一眼:“头儿,可是察觉哪里不对?”
“本店卖得最好的就是洞庭碧螺春和凤山栗子糕,来本店吃过的食客就没说不好,这两位竟然说不好吃?哼,真是好叼的两张嘴,他们如若不是大有来路,就是来砸场子的,一会结账,你按双倍,不,是三倍给我收银子!”
“是……”
此后,见二人转了话题,似不再起疑,薄薰便将得来的情报通过传音告诉池鸢。
“回来吧,不必跟了,一会雨停,我们也该走了。”“好的,主人。”
“主人,底下那老头说一会结账要收我们三倍银子呢!”薄薰化出人形,第一句话就是惦记着这个。
池鸢拿出荷包,数了数里边的银子,当初云湮送她的一百两银子还剩大半没动,除了日常采买和一些杂事,她们能花销银钱的地方实在不多,再且两人也无需日日吃饭,也省去了不少,更何况前阵子有流光君送来的一批日常用物,基本可够她们在姑苏过上好几年了,就算钱花完了,也可以把流光君的送来的东西拿去变卖,但不知这样做会不会惹他生气……
“主人,咱们的钱够吗?”“有八十两呢,怎么可能不够?”
“可,那老小子分明就是想讹我们呀?我不就说了句实话嘛,他这里的茶和果子比流光君送来东西差远了。”薄薰说完,像是泄愤一般,将案上的茶壶一把提起来,嘴对着壶嘴大口往自己喉咙里灌。
池鸢见状,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嫌茶凉涩苦吗?”
“这可是要花钱的呀,不喝完那岂不是很亏,难喝就难喝,花的是主人的银子我当然心疼了。”薄薰被凉透的茶水灌得小脸扑红,想必是极为难喝的,她皱起的眉峰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何需如此,银钱只是俗物,用了便用了,没了再想办法。”
“说的也是,嗝~”薄薰抬袖抹了抹嘴,颇为嫌弃的将案前的栗子糕推到一边:“茶我是能勉强喝下,但这个果子太难吃了,打死我也不吃。”
“那就不吃,回去吃以之做的果子。”
“好,但是琅琊一人在家,他该不会偷偷吃完了吧,若真如此,我揍他的时候主人你可别拦着我啊。”
池鸢笑而不语,目光扫向窗外时,不经意间好似看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当确认是王安身侧的那几名护卫之后,脸上的笑容顿然消失。
“怎么了,主人?”“王安来了。”
宽阔的石板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道旁店铺门可罗雀,仿佛一切都随着这场绵绵春雨入了静谧的画卷,但很快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这片刻安宁,视野尽头,缓缓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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