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扬袖扫灭了火炉里的炭火,接着施手一指,一缕冰寒之气就裹着陶土茶壶平缓地移至桌案上。茶水炙烫,热气蒸腾,映着窗外落雪,更似侧骨奇寒。
她懒懒地靠着椅背上,闭目回思,云兮慕既能使用引梦术,也就表明他身体大好,既是大好,也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的以梦约见,他留有一丝法力在自己这里,只需千里传音就可交谈,何需如此……奢耗灵力?不过,他行事向来古怪,也不必过多深究。
半开的轩窗引得屋外寒风嗖嗖倒灌,数片雪花顺着风向飘扬飞舞而来,几经翻转,落到池鸢指尖,沁凉的触感惹得人低头一顾,可眨眼间,却又消融逝去化成一滴水珠,忽然,那水珠倒映中多出了一人,池鸢惊然察觉,也仍旧假装镇定没有动作。
“昨日才教过你规矩,今日还敢再犯,颜公子是真不长记性,还是故意如此?”
这一次颜千风来得无声无息,不仅池鸢未曾发觉,就连一向敏锐的薄薰都没探查到,上次山庄一战,池鸢就见识过颜千风的本事,知他身法上乘不输于自己,但也不至于来到近前都无从察觉,除非……他还在隐藏自身实力一直藏拙,不过想想也是,作为幽山六鬼排行第三的领头人,若没点本事傍身,手底下的小鬼又如何信服?
“非也非也,本公子每次来都提前和姑娘表明了,比如昨夜一场风,亦或是今日一片雪,奈何池姑娘不懂这风花雪月的烂漫,白白误了本公子的良苦用心呐……诶?原来姑娘已经将我认出来了?”颜千风身姿慵懒的依在桌案边,托颌扬首笑盈盈地看着池鸢。
池鸢这才抬头去瞧他,透过模糊的视线,却看见一个面貌普通平平无奇的男子,他又换了一张脸皮,只是身上所携带的香气还是没变,池鸢微微屏息,淡然道:“颜公子当真风流多情,深谙风月之事,只可惜用错了地方,用错了人,池鸢素来无情无味,或有辜负公子的情意。”
颜千风眉梢微挑,一双含情眼眸脉脉注视:“只要池姑娘知道是自己辜负,那本公子就不算徒劳无益。”说罢,他就去执壶倒茶,却不想那壶温极烫,就算及时收手,指肚上还是被烫出了几个显眼的水泡,颜千风下意识的甩甩手,又对着窗外的冷风吹了好一阵,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狼狈的行容全被池鸢看在眼里,他嘴角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干笑一声掩饰尴尬:“池姑娘,你平日喜好喝这般烫的茶水?”
池鸢知道颜千风被烫到手了,但看不清伤得有多重,更看不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天凉了将茶水煮得沸了更暖身,你昨夜说不喜这客栈的茶水,今日怎的还赶着又来喝?”
颜千风这次学聪明了,从袖中掏出一面帕子包着茶壶的柄将它拾起来倒茶,望着壶口那流淌直下的浑浊黄汤,启唇笑道:“小客栈确实没什么好茶,但这壶茶水却是池姑娘亲自煮的,所以,就算再难入口本公子也要喝!”
池鸢瞥了他一眼,不屑哼声:“花言巧语,无耻厚脸皮,如此招术就是你害得那些女子陷入迷障落得身死的伎俩?”
颜千风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池鸢,眸色沉暗不透半丝光亮:“池姑娘,如此良辰美景何必说这些大煞风景的话,那些俗人又岂能与仙子相比?呵呵~姑娘若是不信,与我相处久了,我自会让我姑娘见到我的真心。”
“你的真心?颜公子可真会说笑,你若当真有几分真心,又怎会费尽心思的把我骗进山,一步步引向你们精心准备的陷阱里去?”
颜千风落盏一叹,无奈道:“正因为此事我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我给池姑娘道歉……”
池鸢冷然一笑:“免了,我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些真假情意,无论你是如何想,我并不关心,只希望你能将我的遗失之物尽数归还。”
“遗失之物?”颜千风微微皱眉,紧接着又道:“姑娘遗留的东西还在,只是你还是莫要找回的好……”
“为何?”
“且不论我不能擅自做主将东西归还给你,就算姑娘回头去取也不太可行,那些东西都被抹了剧毒之物,不可随意碰之,姑娘若想惜命还是断了此念吧。”
池鸢料到东西丢了是找不回的,她也未曾想去找,不过随口一提试试口风而已,也罢,丢了便丢了,只是颜千风这般直白的告诉她却很奇怪,他莫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心思?
在池鸢心中猜忌不断之时,颜千风内心也是百转千回,池鸢留下的东西,他都看过了,几幅字画,寻常的药物,钱财,再无其他,都是些身外之物,她为何要寻回?难道是为了那幅画?画中落款为净梵,净梵是谁他不关心,但是此人将池鸢画得传神,那幅画便被他事先私藏了,事发之后,池鸢的东西也尽数被绫愁姑姑拿去细查,并安排孟婆下了毒药置放在山庄中。
颜千风思悟了片刻,见池鸢不语,目光四顾开始随意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忽然,视线之内被一簇绿油油的花丛吸引,颜千风好奇地打量几眼,这外头飞雪万物枯黄,哪里还能见着枝叶繁茂开得正好的花草,而且还是这样一株离了泥土的绿植?
“主人,主人,那个人在盯着我看呢!”薄薰急忙给池鸢传音求救。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奇怪池姑娘是从哪里寻得这样一株芳香四溢的花藤。”
“香吗?说到香,哪比得过颜公子身上带的迷香更香,说起来,你昨夜怀着不轨之心接近于我,到底所为何事?”
颜千风双眼眯起笑成了狐狸状:“不为任何事,无事就不能找池姑娘吗?”
池鸢冷笑一声:“可又是蓄着什么阴谋引我入阵呢?幽山的人何时这般藏头露尾了,既要杀我何必这般藏着掖着?”
颜千风神情一怔,随即又苦笑摇头:“池姑娘误会了,我只身前来并不是授了谁的意,是我自己特意寻着池姑娘的足迹一路找来的,我只是想找你叙旧并无它意,是……之前是我骗了你,但你也别一直带着偏见看待我呀。”
“真是可笑,你我是敌非友,前一阵还刀剑相对不死不休,怎的如今就突然醒悟,要与我握手言和了,还说你是一人寻来,就算是悔悟了,那又与我何干?”
“呵呵呵呵呵~”颜千风忽然站起身拍手长笑:“池姑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颜某果然没看错,嗯~本公子的眼光也一直独到得很,这次狩猎的目标的确是你,只可惜姑娘完全不上套,枉我说了一通肺腑之言也未曾打动你,不过,你越是这般,本公子就越是喜欢,毕竟,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引得人去追逐,恐怕暂时有些时日不能再见了,姑娘……我们来日方才,无论你去到哪,我都会找到你的,哼哼哼,哈哈哈哈哈……”颜千风言罢,抬袖一卷,漫天的雪花随着风势从小窗吹进了客房,风雪迷乱间,他的身影也悄然离去。
薄薰见颜千风走了,才敢大肆扭身动作,“哎哟,总算是走了,装个普通花草可真累,还不能随便动,主人,这次他来的时候像个鬼一样没点声音,我是真的没察觉到,诶!不对呀,只要是个活人的气息,我都能感觉到的,莫非这个人是鬼?”
“他还真就是鬼。”此话却有些歧义,只可惜池鸢说了却并未多想。“走吧,与我出去透透气。”“好的,主人!”薄薰应了一声缩小身形钻进荷包跟着池鸢一起出门。
今日一早顾修就来找过池鸢,说同朋友一起去附近的山镇打探云家弟子的消息,最迟也要夜幕才归,他也特意吩咐过了,让店小二将饭食送到她房内,如此体贴细致的安排倒让池鸢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自患了眼疾之后就未曾出门,这般待久了心性不稳,索性下楼透气,寻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舒缓一下烦闷的心情。
掩上门扉,裹好衣袍,戴上兜帽,踩着咯吱作响的地板,池鸢直向走廊拐角的楼梯而去,沿看几眼轩窗外的雪景,她步履平缓,但足下的脚步声却轻重不一,想来那腿上的伤势还未痊愈。
楼梯口处的栏杆上斜坐着一位女子,她眼神迷离的望着楼下大堂里来往的客人,嘴角含笑摇晃着手中的酒壶,酒香飘散间,忽而仰头对嘴倾倒,酒水顺着流势分成了两路,一路乖乖地流进了她的嘴里,一路则顺着艳红的唇角,莹白的下颌,颀长脖颈,直直淌进她绣着鹊鸟的领口中,水红的衣襟一经浑酒浸染,使得原本的淡色添了几笔浓重的红,一侧的轩窗漏了几缕风进来,风拂过她娇俏的脸颊,一时倒分不清那脸上的两朵红晕,到底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吃酒吃醉薰出来的。
池鸢轻飘飘地从她身侧路过,那女子似有所觉,她回头看向一身被长袍包裹严实的池鸢,迷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她又移开视线,佐以楼下热闹的人群来下酒取乐。
恰在此刻,女子手中的酒坛突然失手滑落,直顺着楼梯的台阶一路咕咚的滚了下去,最终滚到池鸢脚侧才停了下来。
池鸢回头之时正巧对上那女子瞥来的目光,她好奇地看着池鸢,见她兜帽下露出的精致秀美唇鼻才察觉是女子,她端坐起身,眼眸弯成双月,醉醺醺的对着池鸢说道:“抱歉……小姑娘,没砸伤你的脚吧?”
池鸢凝看着那女子的方向,任她再如何努力,这个距离也看不清她的脸,“无事,不必客气。”说罢,池鸢就继续沿阶直下。
如此冷绝淡漠的语气引起了身后女子的注意,她嘴角噙笑饶有兴趣的看着池鸢的背影,迷醉的眼眸也逐渐变得清明。
或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今日小客栈的生意十分火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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