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云安衾所言,不出一日云濯雪果然派了一名弟子下山来接池鸢了。但她来的时辰不太妥当,时下正值天边鱼肚白,山谷雾霭未散,连清晨的第一声鸟啼还未响起,她就敲响了竹苑的院门。
值守的护卫本想拦住她,便被她一句话给打发了。“我乃绝尘宫弟子,受宫主之令下山办事,尔等莫要阻挠!”前来开门的婢女睡意还未完全清醒,她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名绝尘宫的弟子,问清来意之后,才请她进来。
“这位弟子如何称呼?”“云斯灵。”“云姑娘起的可真早,现在不过寅时末,大家都还未起来呢,请云姑娘在院子里稍等片刻,待我家姑娘起了,奴婢再给云姑娘通报,如何?”
云斯灵摇摇头直道:“你只管去通报就是,修行之人哪来夜眠时间。”
婢女看着站得挺直如松的云斯灵犹豫了一会,还想劝说一句,刚要开口就被云斯灵抬手止住:“你只管去,后果我来担。”她的语调毫无起伏平淡得犹如山间的云雾,淡漠又疏远,目光虽是直直与婢女对视的,但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没在看着她。
婢女愣了一下,行了一礼转身去竹楼二层敲门,巧的是她的手刚要放上去的时候门就开了。
池鸢打开门俯视着院中站着的云斯灵,她一身普通的白色云纹衣衫淡如天边的云色,眉眼精致如画,气质如夜下昙花幽雅绝尘。
云斯灵抬头看着池鸢,只瞧了一眼,就提步而来。“池鸢姑娘初次见面,我乃绝尘宫宫主座下弟子云斯灵,奉宫主之令特来接姑娘上山。”
池鸢一夜未眠,她在床上打坐,清心静欲,但琅琊那几句话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无情无心?她想了一宿也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绝情之人。云斯灵来的时候她就清醒了,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好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明透通灵无情无欲。
云斯灵等了半响未见池鸢说话,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池鸢看了她一眼,回身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布包背上在身上,准备妥贴之后才道:“小弟子辛苦了,请带路。”云斯灵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转身引路,语无波澜:“你的骨龄比我小两岁,叫我小弟子不太妥当。”
池鸢跟在她身后不住的打量,听言无声的笑了笑:“是吗?南浔不亏是医术世家,随便一个弟子都能看诊,真是佩服,那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合适?”云斯灵脚步顿了一下,她看了看天边的云色回道:“云斯灵即可。”
两人出了院子走了一会,池鸢察觉出云斯灵的脚步有些急切,遂问道:“你衣肩半湿想来是赶了一夜的路,为何如此着急?”
“我负责看护折芳君的仙鹤,需每日辰时赶到临风台投喂食物,如今天色大亮,恐怕已经赶不上了,仙鹤饿了定会去折芳君面前告状,折芳君若是生气降罪,我可担当不起。”
“时间既然如此紧迫,你何不早一刻下山?难道云濯雪不知你身担此任?”云斯灵回头定定的望着池鸢道:“你怎可直呼宫主名讳?便是贵客也不能无礼至此。”池鸢摇头笑道:“怎就不能直呼其名了,便是你们家主我也是直呼其名,哼,即便这样他们敢把我怎样?”
云斯灵瞬间止步,她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色彩,她上下打量着池鸢像是刚刚见面一样。“姑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姑娘同他们是何关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才不要告诉你。”池鸢说完笑着走到云斯灵的前面去了,阵阵晨风吹乱了一路的桃花,云斯灵停步看了一会才举步跟上:“宫主昨日就下令命我来接姑娘,只不过因为我……我在下山的路上误入了岔道耽误了好些时辰,又……又被阵法拖了半日,这才姗姗来迟。”
“这上山的岔路的确很多,阵法?我没见过,你难不成是第一次下山吗?身为云家子弟也会迷路?”池鸢说完,云斯灵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姑娘上过山?莫非你是之前那位破了折芳君水镜之阵的人?”“对呀,是我。”“原来如此,怪斯灵眼拙不知姑娘如此本事,如此说来,你能直呼宫主名讳也能说得通了,但,姑娘有所不知,浮玉山的阵法和路径每日都会根据卦象所变,弟子们每一次的下山之路都是折芳君的考验。”
池鸢了然的点点头,她忽然停在路边随手折了一枝粉色山桃,随后走到云斯灵身侧,将桃枝插在她的发髻上,末了,还得意洋洋的观赏着自己的杰作。“赠桃枝给云姑娘当作发簪以添瑰色。”也不知绝尘宫的女弟子是不是都如云斯灵如此打扮,一身白衣云纹布衫,素白的颜色一丝不苟,便是绾发的物件也不过一支平平无奇的木簪。
池鸢此举动作极快,快如疾风,云斯灵后知后觉的伸手摸着发髻上的桃枝,脸色肃然道:“姑娘既是修行之人,何需在意这些虚浮的外像繁华,我辈当心无杂念,自守本心。”
“山上的弟子都如你这样无趣吗,不过戴枝桃花而已,怎么就关联到道心上了,戴花只悦自己,无关任何人,虚浮表象过眼云烟,是,的确如此,你心中有道就算身在凡尘俗世也一样可以修行,若是刻意去躲避人间虚华反而适得其反,这样束手束脚刻板值守的修行哪里心无杂念了?”
云斯灵本想摘下发髻上的桃枝,但听完池鸢这些话后她陷入了深思,道,很复杂,但她说的不无道理,与其他弟子相比,她谨听宫主教诲,一言一行刻板执行,以为这样就能像宫主一样通灵慧根,入得大道,原来是她想错了么?想想也是,她都已经十七岁了,在宫主座下修行多年却不如新晋的小弟子云筝得宠,她忿忿不平,她不解,她疑惑,但她不敢,她压抑住了本心,维持了一个清心寡欲的表象,与她外表刻意表现的冷漠相比她内心迷茫又无助,像一株水中的浮萍不知方向不知未来。
云斯灵默默无言的走着,她长久以来形成的执念和道心有些动摇,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旋涡里,像个木偶一样给池鸢带路。
上山的石阶前,守山弟子一见到云斯灵就毕恭毕敬的给她们行礼,池鸢甚至还来不及出示玉牌。
在云斯灵踏上第一道石阶的时候,一阵晨风拂面而过,那逼人的寒气让人忍不住直打寒噤。云斯灵双足一麻,她瞬间清醒过来,回头看着池鸢道:“池鸢姑娘,恕斯灵失礼,你先请。”
池鸢看着云斯灵退下石阶,虽不清楚此举有何门道,但还是照做走在了前面。这是她第二次走这道山路了,石阶上沾了晨露亦如当初一样湿滑,陡峭的山道二人一前一后的攀行,起初池鸢边走边看,时而凑近山花嗅闻,时而紧贴崖壁聆听呼啸的山风,若不是顾及云斯灵还有任务在身,她还可以走的再慢一点。“别担心,若折芳君怪罪下来我与你一起担责,仙鹤而已,饿上一两顿不要紧,你不管它们,它们照样能自己采食。”
云斯灵听罢客气的说了句:“多谢姑娘。”池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她:“既然要赶时间,那你就跟紧了。”池鸢话音刚落,瞬息踏云而去,云斯灵紧跟在后,也远不及她轻功的速度。
没出一会两人就赶了一半的路程,池鸢凝望着石阶尽头的山道,这路径果然不同了,记得之前会路经一个狭窄的山缝,随后道分两路,一处通至绝尘宫,另一处不知去往何处。
云斯灵扶在崖壁上调息内力,一路轻功赶路着实耗费心神,但池鸢却面不改色照常前行,云斯灵抬头看着池鸢由衷赞道:“姑娘内力深厚,斯灵拜服,请容我歇息片刻,再,再赶路吧。”
池鸢自然清楚她的异常,她步伐早就慢下来了,继续前行只是想探探前面的岔路。“你下山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岔路?”云斯灵顺着池鸢的视线往前探去,想了想回道:“一共三处,不过越临近山脚岔路越少,你看见前面那棵云松没有,以它为节点,接下来的山道就开始变换了,只有懂得五行卦象的人才能摸清其中的门路。”
池鸢步伐一顿,她望着视线尽头的云松,信步而去,临到近时,便能以肉眼观察到云松之上的山道尽数笼罩在浓雾之中,旁边皆是万丈深渊,在这视野不及半步的浓雾中上山真是一种考验,这种情况下眼睛就不管用了,只能凭感觉去探路。
云斯灵休息好后追了上来,她望着眼前茫茫的白雾却是习以为常,不就是多耗费些心神去凝神探路罢了,难的只是藏在雾中的阵法。
这种情况对于池鸢而言并不难,只是与她当初上山的境况迥然不同,初来之时何时见过浓雾何时又见过挡路的阵法?池鸢伸指探入浓雾中,那充沛逼人的灵气犹如另一番天地,雾中闪动灵光之处皆是阵法,她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未有慧根境界没有灵通之人却是看不见这雾中的玄妙。
池鸢袖中的玉牌微微发烫,提示她前方有岔路口。若不是和云斯灵在一起,她此次上山定会将这些未知数探个一干二净,眼下只能老老实实的赶路要紧。
“把手给我。”池鸢突然说道,云斯灵不疑有他直接伸出手,下一刻就被池鸢冰冷的手紧握,与云斯灵温暖的手心相比池鸢的手就像一块万年寒冰,那不像是活人能有的温度。
她们携手一同走进了浓雾中,池鸢看得清灵力异常之处,一路小心避开,借着玉牌的指示顺利到达了山腰处的绝尘宫。
熟悉的桃林,熟悉的闲云野鹤,自她们踏出山腰上最后一道石阶时,诡异的浓雾悄然散去,转身回望,山道陡峭蜿蜒,花草昌盛,清晰得一眼能遥望到很远的地方。
两人绕开桃林往偏僻的小路上走,水镜阵法已解,再会一次已无意义。离山门越来越近,云斯灵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两人未走几步,就被山门前的弟子看见了,他们小跑着迎上前来给池鸢行礼。池鸢客气的回了礼,还是上次初来时的那两位弟子。
云斯灵引着池鸢一路往宫殿的方向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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