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那么静静凝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容宁眸中的欣喜一点点黯然下去,最终悄然泯灭殆尽。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去望他,帘幔垂下的阴影将他半张脸隐没在暗影中,只见那眉眼沉沉,端地显得有些阴郁。
容宁心头猛然一跳,赶紧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头去,唇线抿的极紧,似正极力忍耐着些什么。
容宁心下有些忐忑,有些发怵,不太明白自己又是哪句话说错了,惹着他了不成?
她犹豫着张了张口,正要再找补解释几句,他却忽地低声开口,有些嘶哑:“这事,不急。”
那语气极轻极淡,仿佛根本不值一提。
可她却分明听出了里头那些许若隐若现,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像是早春里霜雪初融时,枝头那一滴迟凝的水珠儿,落下前总要凝着,藏着,久久不肯滴落下来。
“先把身子养好再说。”他说。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容宁怔了一下,半点也不敢再多问,唯唯应着:“嗯。”
穆琰却撇过脸去,不再看她。
他搁下筷子,再转过脸来时,神色已然收拾的极好,仍是那副冷静自持的矜贵模样,唇角甚至还带了点笑意,语气也温柔,“我还有事,你早些歇着,外头有人候着,你唤一声便是。”
“我没事,你去忙吧。”她垂眸道,声音几乎轻的听不清。
他看了她一眼,终是站起身来,迈步走出去了。
门扇轻掩的刹那,她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他背影被天光拉的极长,显得很是寂寥孤清。
她并未察觉到,他转身后的那一刹,指尖已深深掐进掌心,骨节绷的几近泛白。
穆琰一出门,脚步便顿了顿。
天色渐暗,晚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寒意,他却并不觉得凉,反倒像有什么无名阴火在心头炙烤着,直灼的他连呼吸都发涩。
他原本极擅掩饰情绪,身在天家,喜怒形于色是最大的忌讳。
可此刻再顾不得这些了,他脸色阴鸷的几乎滴出水来,眉峰沉沉,眸中隐有血丝,唇线紧绷着,一步步缓缓走下廊阶。
庭院里华灯初上,廊下的风灯被风吹的轻轻摇晃着,投映出斑驳光影,落在他玄色衣袍上,更衬得他形销骨立。
他缓步站定在院中,背对屋门,许久未动。
良久,他忽而一抬手。
几乎是同时,两道黑影瞬息间自屋脊掠至,悄无声息地跪伏在他脚下。
“世子爷。”
兄弟二人齐齐拱手,久久得不到回应,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觉莫名心惊。
世子爷近日虽也冷着脸,可每每进得那小娘子房里,眸光便软了几分,有时还难得会笑一笑,总算带了点人气儿。
可今夜这脸色,怎的倒像是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阴郁狠戾,不近人情的模样?
两人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只得将头垂得更低,身子几乎伏到地上,静静等候他的吩咐。
穆琰枯立许久,终是缓缓垂眸,眼底一片阴沉,薄唇紧抿,片刻后才冷声开口:
“三年前,清溪村一带,被强征入营的壮丁名单,可还在?”
枭安怔了一瞬,恭谨回答:“应当还在,按例都收纳在兵部北苑楼里,按册归档。”
穆琰眸中隐有血丝,默了一下,缓缓道:“去查一下,林笙,现下在何处,是生是死。”
枭安眼角余光瞥见穆琰脸色阴郁,眉宇间泛着森然杀意,仿佛自己若是胆敢说上一句“他还活着”,便会当场人头落地。
枭安浑身冷颤一瞬,立刻收敛神色,低头应道:“是,属下这便去查。”
穆琰不再说话,只站在原地,微微侧首看向窗扇,灯影在窗纱上轻轻摇曳着,隐隐映出一道柔美轮廓,柔和静谧,与他此刻眸中翻涌的情绪格格不入。
夜深露重,纱帐未落,窗前一盏孤灯,将整间屋子映照得恍若轻雾笼罩,屋外风声细碎,吹的花枝拂过檐角,偶有几声虫鸣隐隐传来,更衬得屋内格外静谧。
容宁靠在榻上,随手翻看一本架上取来的闲书,神色安静,眉眼淡然。
门扇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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