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今日是建安二十七年的第一次朝会。
章策一朝升迁,连升两个品级,历朝历代都没几个人如他这般速度,如今他正是炽手可热的朝中新贵,正月里前来走访道贺的官员贵人更是差点将他那小宅院的门槛踏平了。
章策出身寒微,自老母亲过世后,他便遣散了下人,独自一人生活在平阳巷深处。这几日过来拜访的人实在太多,章策分身乏术,只好又将此前的老管事请了回来,替他料理家务。
卯初时刻,章策身着绯色官袍,胸前绣着云雁补子,由几名轿夫抬着往宫里去。到了宫墙外,章策本能的想下车往朝房去,又想起自己如今已是正四品佥都御史,有了入金殿参与早朝的资格,一直行到午门外才停下。
天色仍是一片漆黑,此处已经聚集了些大臣,都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谈天,等着御前的太监来接引他们入金殿,众人见到章策来了,纷纷上前与他攀谈。
“章御史也来的这般早啊。”
“章大人果真是如传闻那般勤勉。”
午门外人多耳杂,是以大部分官员不会在此聊些军机要务,尽是聊些家长里短,茶余饭后的闲话。章策没多说什么,只一一朝他们作揖,他敏锐的察觉到,来与自己打招呼的官员大都是吏部、都察院、兵部或他曾经做刑部主事时的同僚。
这几处部院的堂官都是燕王的老师,与坤宁宫走的颇近。
黑夜中,有另一群人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正冷眼看向他们这边,不时发出几声轻蔑地哼声。章策仔细辨认,认出几人都是户部、工部中的人,蔺江兼任这二部的堂官,他们自都是东宫的人。
章策心中不免一寒,他由都察院的王景怀大人举荐提拔,落在旁人眼中便是站队了燕王这边。这与他的本心有悖,高中那年蔺江也曾向他抛来橄榄枝,他最恨党争,冷言相拒后,躬身实干六载,虽只是个小小主事,也未曾后悔。
却没想到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章策与天下多数文人士子一样以事明主为毕生志向,可如今的两位皇子,太子荒淫,燕王愚钝,哪一位都无明君之相...
正想着,吏部侍郎忽然开口问道:“听闻章大人是玉州百川县人士?”
章策颔首:“正是。”
旁边有一人接话道:“章大人师从何处?”
章策回忆起幼时往事,不免笑了笑,“家师,百川书院周川先生。”
他这话刚一出口,却看见围着的几人面色古怪,纷纷闭上了嘴,无人接话,像是听见了什么杀头的大事。
章策心生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远处几点星火缓缓驶近,是内阁的几位阁老来了。
蔺江刚一下轿,便望向被簇拥着的章策,冷笑一声,“章大人好生威风。”
章策没有回话,只低头作揖行礼。
蔺墨淡淡说了句:“江儿,少说些话。”
恰好此时御前的太监前来接引众大臣入宫,蔺江冷哼一声,扶着父亲走入宫门,往昭阳殿走去。
王景怀走至章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了句,“走吧。”
章策点头,跟在王景怀身侧,一同入了昭阳殿。行了大礼后,章策悄悄望向明堂之上,建安帝天子冕之下面色灰白,一幅萎靡之态,不时咳嗽几声。龙椅一侧,摆着张雕龙画凤的屏风,其后坐着大梁如今的皇后,周懿。
章策从前是个小官,从未见过皇后凤颜,只听说她是平民女子,出身云州北地的书香门第,刚入宫便封了宸妃,先皇后薨逝后没多久就被册封为后。
龙椅上瘫坐着的建安帝咳嗽了两声,沉着嗓子道:“蔺墨,玉州的事怎么样了?”
蔺墨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些没睡醒般,还是司礼监的徐金茂出言提醒他,“首辅,陛下问你话呢。”
蔺墨这才如惊醒一般,声音带了些沙哑道:“回陛下,仍与此前一般。”
兵部的张远冷笑一声:“首辅此前还说你这位学生得力,怎得还如从前那般,让倭寇如此猖狂?”
建安帝听见他们吵架就头痛难耐,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沉着脸看向蔺墨。
见父亲被为难,蔺江上前一步:“陛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呐,军需不足,纵使陈延松是神兵天将也打不赢。玉海湾刚吃了败仗,再经不起折腾,臣以为还是待准备完全再发兵。”
建安帝又咳嗽两声,“不是让齐渚给陈延松筹粮了吗?为何还会军需不足?”
蔺江再回:“陛下,玉州前些日子闹了虫灾,此时征收粮草,恐会引起民怨沸腾。”
这位陛下最在意民间声望,蔺江这句话算是戳中了建安帝的心窝,龙椅上那位果然沉默,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蔺江趁机,接着提议道:“以大梁现状,不如将剿匪开关之事暂时搁置,休养生息。”
张远适时开口:“陛下,臣以为蔺小阁老此言差矣,沿海数以百万计黎民百姓不堪倭寇骚扰,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将此事搁置,小阁老是要弃这百万百姓于水火不顾吗?”他朝着建安帝拱手,“陛下,臣以为,剿倭之事拖不得,应立刻由户部征调粮草军需给陈延松。”
蔺江闻言大怒,不顾礼泰,指着张远破口大骂:“人人都向我户部要钱!去年的三百万被你们白白扔了,如今户部穷的叮当响,再没有钱了!”
建安帝他们咆哮,顿觉头更疼了,见皇上面色阴沉,蔺墨咳嗽一声,带着些愠怒小声吼道:“蔺江!住嘴!”
一直沉默着的王景怀拿出一本奏折,由太监转呈给建安帝,“陛下,太子殿下前日在清宁宫观虎豹互博,一时高兴,竟赏了那献上虎豹的民间杂耍艺人千两黄金!恕臣直言,东南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储君此举,实为失德!”
最前方的正打瞌睡的姜珩陡然听见有人提及自己,吓得跪倒在地,“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待会儿就去要回来!”
建安帝看了王景怀递上的奏本气得咳嗽不止,将奏折狠狠砸向姜珩,“竖子!”
满朝文武纷纷跪倒在地,山呼:“陛下息怒!”
建安帝只觉额头越来越沉重,捂着眼睛,“送出去的赏钱再要回来,你视天家颜面于何地,罢了,这点钱我大梁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只是你这竖子实在可恶!”说完,他似乎疼痛难忍,有气无力地下令道,“太子挥霍无度,着,清宁宫闭门思过。朕身体不适,这几日的政事就由燕王代理。”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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