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腿上感觉如何?”
仍旧是府里那位大夫,今日例行来为她看病。
沉璧皱了皱眉,“我感觉腿能稍微使得上力气了,”说罢她又期盼地看向那位把脉沉思的大夫,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地活动啊?”
大夫仿佛有难言之隐一般,只支支吾吾了半晌,又说回了老一套:“伤筋动骨一百善伤天,夫人的腿不能着急啊。这样,我再开个方子,滋补滋补,夫人在床上再多养几日,万万不能急功近利啊。”
沉璧失望地收回目光,谢过大夫,又派荇芷上前接过方子,恭敬地把大夫送出去。
午膳过后,裴映依旧来了,沉璧只当和他是最后相处的时光,和往常一样,只冷淡地看了他几眼,便自顾自接过下人的药,一口闷了。
只是今日的药似乎格外不同,沉璧呛了几声,荇芷见状连忙上去接过碗,小心地在沉璧背后轻拍:“怎么了夫人?”
沉璧缓过了劲,“没什么,就是比往常苦了好多。”
荇芷听完便苦口婆心地劝道:“今晨大夫来过,换了药方,是嘱咐过我们这药要苦些。怪我,应该提前给夫人准备好蜜饯的。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
荇芷小心扶着沉璧在床头坐好,说罢便起身要出去。
可是裴映一个大活人还杵在门口,荇芷低头走路,还差点撞上了他。对方不知在发什么呆,荇芷往左往右都绕不过去,只好弯腰伏身,试探着叫道:
“府君?”
裴映这才收回看向床幔内身影的眼神,侧身放荇芷过去了。
荇芷出了门,回身轻巧地把门阖上,心里却不由嘀咕,平日里不怎么见府君,不知府君人高马大,一个人站在门前便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可府君和夫人是吵架了吧?夫人这段时间怏怏地躺在床上,府君每日也就是喝药时准点来探望,来了也就是挡在大门处,不知道的以为两个人有多大的仇呢。
荇芷边埋头想着,边往厨房去,绕过廊道时,迎面却看见几个外院的下人抬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
她觉得奇怪,上前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往院子里搬什么呢。”
那几个下人合力搬动着一个与推车相似,前无辕木,但后有一个把手,似乎可以让人推行的木制品。
为首的听闻,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不,府君让我们把这个木制轮椅抬到夫人房里,荇芷姑娘,这可是府君早就叮嘱城里的木匠工人做的,特意叮嘱我们小心搬来,不能有半点差错呢。”
轮椅?荇芷有些惊讶,她似乎听说过,是给腿部有疾的人用的推车,但那可都是听说,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推车。
荇芷上前摸了摸,用的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木材,做工也十分精细,把手上还绘了彩金图案。
等到那几个搬车的远去,荇芷才回过神,虽然府君每天扳着张脸盯着夫人喝药,但其实就是和夫人闹别扭了,表面上一句话不说,其实心里对夫人关心着呢。
等荇芷拿完蜜饯回房里,沉璧还是原来的样子坐在床头,那轮椅已经放在了角落。
沉璧看着荇芷进来,接过她手上的蜜饯,挑着吃了几个,这时裴映开口:
“我按照大夫说的,为你订做了一个轮椅,要不要试试?”
沉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放下蜜饯,推给了荇芷,示意自己不吃了。
裴映皱眉,“你的腿近日有了些知觉,但还是不能做大幅的动作。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要是有了这个轮椅,哪怕只在院子里,你也能自己逛逛了。”
沉璧没说话。
裴映像是耐心终于告罄,忍受不了沉璧无视他的样子,三步两步上前,掀开帘帐和被子,一手托起膝弯,一手托起腰背,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荇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裴映似乎是还嫌她轻,把她放在手里颠了颠,沉璧吓了一跳,勉力将手抽出来,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拍,呵斥道: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裴映没理会她猫抓似的两下,径直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向角落的轮椅走去。
轮椅摆的方向正好朝着大门,裴映把她带到轮椅前,眼神示意还在原地跪着的荇芷,让她过来扶着轮椅。
待她扶好之后,裴映才小心翼翼地把沉璧放进轮椅里,摆好她受伤的腿,检查她的衣服有没有乱,理好她刚刚因为挣|扎而凌乱的衣襟。
裴映站起来,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说,“日后你用完午膳,我便过来将你送到轮椅上,再带你在院子里逛几圈。”
沉璧首先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接着又收敛了表情,“夫君这是何意?我从未让你带我出门,我唯一所求也就是能赶紧养好病,然后离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要。”
裴映俯身,两手撑在轮椅两旁,脸不断逼近,逼得沉璧的头不断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了,沉璧的半张脸也像是气红了,不自在地动了动,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轮椅里挣扎出去。
裴映这才好像是看到猎物落进陷阱里挣|扎的捕猎者一般,用气音短促地从喉咙里笑了两声,“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每日都来。”
沉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有如实质的愤怒从她眼里溢出,半晌,才把脸侧过去,“不劳你操心。”
裴映却好像听不到一样,绕到她身后,握住了把手,就这么轻轻推起了轮椅。
沉璧急得坐直了身子,努力回过头,红了半边脸,试图呵斥:
“你先等等,你要去哪儿……”
裴映充耳不闻,甚至还有闲心在过门槛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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