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已经把自己整个人放空了。他平时，也就是佐伊不在他附近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难让他把自己放空。这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甚至什么也听不见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弥足珍贵。
基里曼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多恩更是如此。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佐伊，也不会突然攻击自己。这种……安全感。嗯，这应该是安全感吧，让康拉德非常享受。他只是站着，被佐伊挽着手臂，不时感受到她的动作，听到她抱怨的声音，想着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话，那这场宴会……也没有那么糟糕。
然后突然就有人打破了这个局面。
“顾问女士，非常抱歉……打扰你们。但我有一个问题……”
是一个泰拉议会的成员。他看上去正义凛然，站得非常直，就连面对三个原体甚至是‘名声在外’的康拉德都没有一丝退缩。这说明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哼……很好。康拉德在心里‘赞叹’着。
“当然，大人。”佐伊没有拒绝那名议员邀请她到其他一群人那边去的请求，这让佐伊不得不放开了康拉德的手臂。她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看康拉德，康拉德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有没有问题……只是一会儿的话……
康拉德也不想表现得跟个脆弱的精神病人一样。于是他缓缓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佐伊这才放心的跟着那名议员离开。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康拉德。你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佐伊离开之后，基里曼就开始了他的……‘Small Talk’。康拉德就是讨厌他这点，他这种……得体、礼貌以及……难以置信的正常。他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是原体，不像是……不像是父亲制造的怪物。不像是自己。
“嗯。我没事。”康拉德最后还是开口了，他简单的回答着，“暂时。”
基里曼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笑着，拍拍康拉德的肩膀然后把酒杯递给他。正常。正常人的反应。康拉德在心里重复着，然后多恩也走过来，说了点一样的闲聊。非常正常……嗯，多恩也非常正常。所以自己也讨厌他。
原体之间‘友好的对话’又持续了一阵子。这让康拉德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不久之前，马库拉格那次，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变成了幼时的样子，然后佐伊那时候告诉他的兄弟们……他是多么的不知所措、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害怕。多么希望自己唯一的‘兄弟’能够成为唯一的同伴。
康拉德以为那没用。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自己的幻想……可没想到佐伊告诉自己那并不是梦，或者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梦。自那之后，他的兄弟们真的有一点改变了。多恩不再对自己说些深明大义的屁话，鲁斯也不会不高兴的看着自己说自己脑子有病。就连莱昂都会正视自己的眼睛了……
他想，也许未来真的不会改变。但至少……抵达那里的过程，是会变的。会变的好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康拉德甚至都忘了他正处在没有佐伊带来的隔绝灵能效果的状态下了。他难得‘正常’的和他的两个‘非常正常’的兄弟交谈了一阵。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大多是关于战帅的人选，大远征以及每个人的选择之类的事情。都是些尽人皆知的问题，没有秘密。
然而……
“你在做什么啊，康拉德，你恨他们。”
然而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又出现了。午夜幽魂仿佛就在康拉德的耳边说话：“你恨他们比你正常，恨他们得到了你没有的一切。甚至……我们的小宠物更喜欢马库拉格对吧？她也更喜欢正常人。”
住口。我不想听，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不，你错了康拉德。我就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
不！不是……我不是……
康拉德感觉那些幻象要回来了，多恩好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转身看向了他：“康拉德？你还好吗？”
他一开口，幻象就冲上了康拉德的大脑，他立即看到多恩血溅当场，而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已经从他的身体上断裂，被放在了一个如同祭坛一般的台子上。
“我……不……我不好……”康拉德努力的想要将这幻象从脑海中驱逐，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尽量不去看，尽量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象，不是现实。他才刚刚……刚刚得到了兄弟们的‘陪伴’，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正常’的感觉，他不能……可恶……该死！
“康拉德，没关系。我想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基里曼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主动扶住了他，康拉德本能的抓住了他，然后就又看到了下一段幻象。是关于基里曼的，他这个充满理智与正常的兄弟正在战斗，他的对手是一只……一只怪物。
一只难以形容的巨大蛇型怪物，挥舞着一把……有点眼熟的剑。康拉德没看清，他只看到那把剑刺中了基里曼，将他击倒了。
“不……！”康拉德绝望的抓住基里曼，就像是要把幻象中的他捞起来一样，可是最后他只抓住了一个困惑的兄弟，“不……兄弟，听我说……我……我看到了——”
“康拉德。”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周围的所有人都退下了，那嘈杂的音乐也停了下来。是帝皇。他终于来到了这个晚宴，而他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处理’他精神失常的儿子。
“父亲，康拉德他……”基里曼想要说点什么，他想要解释一下。毕竟这里除了帝皇之外恐怕没人能让康拉德恢复过来……不，还有佐伊。佐伊她……
就在基里曼正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的时候，他就被康拉德推开了。康拉德看着帝皇，他的父亲，然后更多的幻象汹涌袭来。他看到了一个黄金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只能被形容为干尸的男人。那身铠甲，那横于身前的宝剑全都在暗示着那干尸的身份。
他强忍着莫名的恐惧以及剧烈的头痛抓住帝皇来扶他的手，并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知道吗？你能看得到吗……？”
“…………”帝皇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康拉德会这么问自己。不过，只是思考了片刻他便回答，“不。康拉德，我看不到。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清晰……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所以我才需要你，和你的兄弟。”
他在说谎吗？
“他在说谎。”午夜幽魂回答，“他无所不能，他是人类的帝皇，他应该无所不能。他怎么可能会还不如你这么一个疯子。”
可他为什么说谎？他不应该……他……
康拉德无法思考，幻象或者说现在是不明所以的各种奇怪景象形成的风暴冲刷着他的意识。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痛苦的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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