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看见拓跋宏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一瞬拓跋宏对他笑了笑目光很是玩味,他在住处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极具西域特色的脸来,轮廓深邃分明,一双蓝湛湛的眸子打量着林飘。
“嫂嫂也在。”
林飘开始后悔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这件事了要是他看一眼黄历,说不定这个时辰下面就会批注着诸事不宜,省得出门撞见这些冤家。
拓跋宏走了进来沈鸿和穆玉变打住了话题没有再聊和朝堂有关的东西了,开始说穆玉生意上的事情。
唐白给拓跋宏准备了位置拓跋宏也在旁边盘坐下
林飘默默低下头去喝茶,拓跋宏便道:“嫂嫂喝玫瑰酿吗,去备些。”
林飘一听,茶水都差点喷出来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喝了酒脑子犯晕乎,误事,林飘决定从此戒酒,再也不碰那个祸害玩意了。
林飘抬眼看了拓跋宏一眼目光暗暗带着警告希望他识相一点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不然当着穆玉和沈鸿的脸他这张老脸真的要挂不住了。
拓跋宏对着他的目光对他挑了挑眉林飘暗暗又瞪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垂着头喝茶。
他们坐在一起聊商队的事时不时说点无关痛痒的私事比如最近有没有和韩修温朔见面当初鹿洞书院的同窗之前在哪里经过的时候有恰好遇见。
拓跋宏在一旁听着觉得无聊:“沈大人现在可是上京的大红人打算何时娶妻?我听闻现在想将女儿嫁给沈大人的可不少。”
沈鸿淡笑着点头:“顺其自然吧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
拓跋宏支着桌面:“那沈大人打算何时嫁嫂?”
沈鸿面上笑容隐去看向拓跋宏又看了穆玉一眼:“哦言下何意。”
“我有意娶他回西域把他给我吧我不会亏待他。”拓跋宏志在必得的看向沈鸿他知道穆玉想要稳固他和沈鸿的关系如今沈鸿在上京今非昔比再过几年只会更成气候。
和沈鸿稳固住关系没有比娶了他嫂嫂更好的法子长嫂如母他以后不可能不听林飘的何况他的确对林飘有几分兴趣并不算一件为难的事情。
娶了林飘往后他也不需要仰仗穆玉在大宁的人脉能够直接将穆玉的版块吞掉从合伙人让穆玉变成下级。
他和穆玉是兄弟自然不可能赶尽杀绝但在事业和金钱面前拓跋宏
还是更喜欢让自己赢面更大。
拓跋宏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林飘看向拓跋宏没想到他敢当面提出这个事情。
穆玉也愣住了用眼风扫了拓跋宏好几下警告他即使拓跋宏并不在意大宁的礼节但这样失礼的事情也不是用一句他的外邦人就能抹过去的。
即使他是外邦人他盯上了沈鸿的嫂嫂这事都太过于冒犯。
沈鸿看向拓跋宏目光已经冷了下来两人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汇:“他立过誓不改嫁。”
“若有报应我来担着就行了不算什么大事。”拓跋宏道。
他看沈鸿的眼神不对心中嗤之以鼻不过就是寡嫂改嫁多大一点的事情小叔子长这么大了
沈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当着他和林飘的面说出他要娶林飘这几个字。
若有报应我来担着。
这些都是他想说却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如果不是说给万人听只能说给林飘听那就是谎言。
拓跋宏却能如此轻佻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沈鸿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目光睨在他身上:“滚出去。”
穆玉见他真动气了站起身拉住拓跋宏:“先出去待会再说。”
拓跋宏有些疑惑看着沈鸿的脸色随即是冷笑一声:“不肯就不肯沈大人的架子会不会有些太大了你怎么不问问你嫂嫂的意思。”
林飘从茶杯里抬起头看向他:“滚出去滚出去快点滚出去。”
拓跋宏看向他警告道:“你忘了那天夜里……”
林飘火速打断他:“什么夜里?哪有夜里我夜里都不出门的。”
林飘在心里双手合十佛祖天菩萨能不能落块石头下来把拓跋宏这个逼.人砸失忆最好是三分钟之内太久等不了。
穆玉一听这话头更加不对劲了给唐白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赶紧拉着拓跋宏先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林飘和沈鸿在屋子里徒留一室寂静。
沈鸿端起刚刚那杯茶沉默的喝着过了一会才问:“什么夜里。”
“什么都没有你别信他满口胡言乱语。”
“你自己说还是等我去查。”
林飘:“……”
沈鸿这种冷淡的强势让人有点招架不了。
林飘只能和他打商量:“那能不能回了家在说。”
沈鸿颌首:“回家吧。”
沈鸿说
罢站起身,向外走去。
林飘一时有些愣住,站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穆玉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对他俩赔了不是,说拓跋宏不过是一个不通礼仪的蛮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并非有意冒犯。
沈鸿点点头,没有回应什么,上了马车,沈鸿忽然问。
“你那天脸上的指痕是他留的吗。
“嗯,他没礼貌,他掐我脸来着。
沈鸿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为什么。
林飘叹了一口气:“就……是一些误会吧,待会回了家我和你说。
到了书房,林飘坐下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当时喝了一点酒,脑子晕晕乎乎的,就听见外面很吵,就打开门看了一眼,看见好像是穆玉和几个客人争执起来了,好像是在打架,然后他看着不省人事的样子被拓跋宏弄房间里去了,我就想着过去探个病,给他送点银钱汤药费。
林飘说到这里有些痛苦面具,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甚至莫名有种自己该提两个果篮的感觉,然后用银子攥在手里替代了,完全是脑筋搭错了。
“拓跋宏不知道怎么搞的,也没有把穆玉放在床上,我过去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我一进去,就踩到了一个东西,我啪的一下就踩过去了,后来发现那个是穆玉……
沈鸿看着林飘又不好意思又尴尬的表情,这个故事的确很荒谬,而且嫂嫂比普通哥儿高上不少,并不算娇小玲珑:“穆玉没事吧。
“对吧,你第一反应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也这样想,所以我赶紧把穆玉衣服撩起来看了看,是不是肋骨断了,还是踩凹了,青了。
穆玉肚子没青,沈鸿的脸色已经开始青了。
“然后拓跋宏一进来……
就看见林飘在摸穆玉。
林飘觉得后面的东西不需要细说沈鸿大概也清楚会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就是那天晚上的事,现在穆玉也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出什么事。
沈鸿看着他:“我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为你料理好,为何不来找我。
林飘:“……
他的确没有意识到,那时候他其实可以找沈鸿的,哪怕后来酒意清醒不少,他知道应该找别人来看顾穆玉,也从没想过那个时候可以找沈鸿。
“我不知道……林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你怕我发现你和别的男人有这些似是而非的事
情,即使你和他清清白白,你也怕我会生气,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想占有你的庸俗男人。”
沈鸿伸出手,虎口抵住林飘的下巴,指节捏着他的下颌,稍微用力,就将林飘逼得后退两步,踉跄跌坐在软榻上。
“你觉得我也会这样对待你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叔嫂,但也不止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哥儿,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关系一个符号就能说尽的。
林飘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看着居高临下的沈鸿,这样面对拓跋宏的时候他是害怕的,可是这样面对沈鸿的时候,他却不会害怕。
他知道沈鸿不会伤害他。
他知道沈鸿会听他的。
“别闹。”
沈鸿缓缓收回手:“我的确会嫉妒,但我从没因这些事怪罪过你,为何不能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处理好。”
“就算你不会因此把火撒到我身上,我也不想你总是为这些事不高兴。”林飘看着他。
新科状元郎,翰林学士,前途一片光明坦荡,却要被困在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中。
“我们努力走到现在,不是为了在痛苦和困难中相濡以沫,我们都值得更好的生活状态。”这是林飘对自己人生的期望,也是对沈鸿人生的祝福,他希望沈鸿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很好,他如此大才,应该展翅高飞,受一世的称颂,成为一代传奇,而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沈鸿看着林飘,他明白林飘的意思,他一直以为他是足够冷静的那一个,而林飘却一直活在情绪的波澜中,可现在林飘很冷静,很冷静的对他说出了这些话。
林飘重视他。
甚至怜惜他。
唯独不爱他。
但不算差。
林飘也并不爱任何男人。
沈鸿点了点头:“自然,我们都会活得更好。”
但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依然没说。
林飘陪他待了一会,见他有事又要出门,他便送了沈鸿一段,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开始和娟儿小月盘算绣坊的事情。
开绣坊要比开小酒楼门槛高一些,尤其是上京这样的地方,敢出来卖绣品的,都是有数一数二的绣娘坐镇的。
他们讨论了许久,到了下午沈鸿都没回来吃饭,夜里沈鸿就回来了,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也没林飘这边来问候,林飘感觉可能白天的那些话有些打击到他了,可能得自己消化两天。
夜里,书房中点了几盏灯,柔和的光芒将
整个书房都笼罩着,沈鸿坐在书桌前写字帖静心,笔锋却始终比原贴锋芒外露一分。
沈鸿第一次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难得到的东西,他目前既越不过世俗的束缚,也得不到林飘的心。
他想飞蛾扑火,他一步步做着准备,他想着再过两年就够了,他想那火是迎着他的。
可是并不是。
林飘并不喜欢他。
他错误的判断了局面,以为林飘只是受身份的束缚,可他始终是关心自己的,体贴自己的,待自己是独特的。
在县府的那段时间,他始终没敢细想过一个事情,后来在州府时却忍不住反复回味。
林飘没有生辰,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的生辰权由他自己决定的,七月二十七日。
沈鸿的生日也是二十七日。
而七月,是他们遇见的那个月,那个彼此互相成为一个家人的夏天。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可在州府考完之后,林飘进他的屋子来为他沐浴,轻轻抚着他的发丝,撩着水浇他的肩头,他心中便有一丝明了。
林飘对他,大约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里的,之前生辰的日子,也可以算作是他刻意留下的记号。
他时时在想,林飘决定用这个日子做自己的生辰,是不是代表着,无论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他都决定这辈子要跟着他了。
沈鸿细细抿着这份微妙的许诺,认为是他们之间无声的约定,林飘害怕,那就由他来主动,林飘逃避,那就由他来哄,让他放下忧虑和担心,惊恐和不安,路由他来一步步铺好,只要林飘愿意继续跟着他走就好。
这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步调乱了,林飘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不是托辞,不是假意回避,好像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沈鸿握着笔的指节收紧,力道几乎直透纸背,但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烦躁,没有将笔丢在字帖上,伸手将笔搁置在了笔架上。
他抬起眼,看向桌上的烛火,拢在纱罩里的光亮。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花就能不落吗。
起了念就是注定的飞蛾扑火,宿命是无法被更改的。
……
林飘这边绣坊的事情没能提上议程,打算再收集收集客户资料,等到真的做起来了再慢慢根据客户需求扩大经营规模。
上京版同喜楼盛大开业,虽然只是小小一间店,但林飘发出去不少请柬,开业第一天韩修温朔穆玉等人都抽空前来捧场坐了一会,
尝了尝这里的菜,温解青也定了两大桌同喜楼的菜,叫丫鬟坐着马车来用食盒提了回去。
上京人一看这个架势,就这样一间看着不是多豪华的酒楼,开业第一天就有这么多风流人物来捧场,便忍不住打听起来。
“这酒楼是谁开的啊?是哪家的大少爷?”
“哪能啊,大少爷就开这么一个酒楼,说出去可要羞死他老.子了。”
“我瞧着也不像,就是一普通酒楼,装点得还算讲究,还有些屏风之类的东西,算是入流的,但要说不是那些公子王孙办的,怎么这么多人来捧场,来的可都是咱们上京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啊。”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这酒楼是当今新科状元的嫂嫂投的钱办的,听说做的都是他们家里常吃的家常菜,他们看在沈翰林的面子上,也得过来看看,毕竟这都是和沈翰林的情分。”
“原来如此,那倒没什么意思了,沈翰林中了新科状元,他家里人也想在上京做点生意凭着沈翰林的名声来挣钱,是想着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了,但沈翰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出生不好,他家里的家常菜能有什么好吃的,他嫂嫂别是想赚钱想疯了,咱们的嘴可没这么好糊弄,不是什么都能往咱们的肚子里送的。”
“不过咱们去尝尝呗,也尝尝是什么样的饭菜养出的沈翰林,若是吃糠咽菜人家也成了如今的人物,那才真是了得。”
他们说笑着,结伴走进同喜楼,打算先点两个菜尝尝味,若是不好吃他们便走,到时候他们也算是吃过沈翰林嫂嫂开的同喜楼,也算有了谈资,知道沈翰林是吃些什么东西到今天的,出去说起来也能笑一笑,要说沈鸿虽然贫寒出身,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人人都想,要是他们能生出沈鸿这样的儿子就好了,但如今沈鸿已经当了官,在皇上面前都是露了面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不用仔细去打听,稍微听说点沈鸿的事情,都知道他既没有受到世家排挤,也没有遇到上级的官员,他光芒璀璨,顺得叫人心里不舒服,本来他们还想着,难得出了沈鸿这样一个人物,且是平民出身,想要往上爬那只能是打掉了牙和血咽,如今见沈鸿一下好似是个天生的世家公子一般吃得开,恨不得能瞧见他出点丑,也叫人茶余饭后来笑一笑。
他们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点了两道最便宜的菜,一个三丝炒肉,一个烤肉串,算着一人一串,点起来也算合算。
点菜之后便坐在桌边摇了摇头:“果然是乡野的吃食,如今天气转热,夏日就在面前,该吃些平补的食物。”
“是,肉要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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