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烛火映亮眸光,端知县和季游风对峙许久,终于有些败下阵来。
“罗峡已然伏罪,你又在此苦苦坚守什么?
自绞绳案结案以后,每年都出一桩与绞绳犯案一模一样的命案,凶手狂妄至此,已死去的人又何其无辜?!”
季游风充耳不闻,只对自己徇私保下真凶一事供认不讳,但真凶姓名为何,身形如何,现居何处一条信息也没漏。
不论是威胁还是减刑,都没撬开季游风的嘴,最后端知县深深看了季游风一眼,想起七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大言不惭扬言要查明天下疑难案件的翩翩少年。
他动了动唇:“就算你不说,端溪县衙也能找到新线索新证据,往前走得远了,也莫忘了来时路。”
季游风被押入狱,姗姗来迟的孙意迎在角落听了大概,仰头抹泪,转身便在酒馆里买了一壶好酒,薄云被风吹散,月华再一次泼洒人间,烛火被衙役点亮,那点清亮的月光很快便被烛火驱赶在窗沿。
牢内悉悉索索又进来一位女子,她隔着木栏看见季游风坐在枯草堆里望窗外的流云。
她给季游风倒了一碗清酒。
沈汀看着酒面晃荡的烛火道:“季游风,康州隆印人士。十五通过地方解试,十七参加中央省试并在殿试中位列三甲获“同进士出身”。及冠之年又以“同进士出身”的身份被授予端溪主薄一职。经手绞杀大案后,遇见孙意迎。三年前解官回乡。”
季游风侧着身子并不看沈汀,他不咸不淡地笑一声:“说这些老掉牙的往事作甚?”
沈汀把酒塞进木栏,席地而坐。她也没看季游风,侧身道:“那我们说些没人知道的往事。”
“你有一把折扇,上面落字‘季沄’。隆印地动夺去你所有亲人性命,因此你父母取名一事也无从考究真假。但我私以为既然你肯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也要保下那个人,你们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于是我拜访隆印幸存下来的老人,又和书吏追寻当年季主薄的关系网,才打听到这么个故事。”
季游风眼睫微动。
“十七获“同进士出身”的季游风,前途大好,炙手可热。受邀参加隆印青廊诗会。几杯黄酒下肚,便再曲折的回廊里找不着方向。恰好此时,不远处的女眷们也在吟诗作对。你过去时,恰恰听见了一位女子的对诗,从格律上看并不工整,胜在用词十分可爱。女孩们也没奚落她,反倒‘云湄’‘云湄’叫得欢快,此是初见。”
“后来你想方设法,终于打探到对方的喜好,每日赶着排长队买花油饼,只为和她聊上几句话。你们终于熟悉了,但此事却遭到了云湄兄长云翊的反对。听闻季游风爬墙、放灯、钻狗洞只为见卿卿一面。”
“隆印地动,你失去了所有亲人。在端溪与云湄悄悄来往。云翊终于在云湄苦求之下松了口。没想到短短几日,云湄突逢大病,不久便香消玉殒。”
沈汀顿了一下,道:“也是在短短半月后,第一桩绞杀案,乐师案起始。”
季游风歪着身体,把头靠在墙上,他斜着眼看沈汀:“你怀疑云湄的死和绞杀案有关系?”
时间紧迫,沈汀来不及再去查云湄之死是否有隐情,她将酒碗朝季游风的位置推了推,试探道:“你可知,你每年都去祭拜的云湄,并不在坟地?”
此话若投石入水,立刻惊起一阵涟漪,在季游风猛抬头的同时,沈汀后方也有玉碎之声。
沈汀没动,余光果然看见了孙意迎的一角衣袍。
“近几日端溪大雨,云湄坟地的河堤被山洪冲毁,棺材也露了一角出来。隆印老人们都说云翊将云湄的死归结在你身上,因而你连云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甚至云翊也没让你一起出殡。”
季游风一双眼顷刻红了,他看看孙意迎,又不敢看沈汀,只颤声道:“云湄的棺是我偷偷看着下葬的。或许是掘坟贼趁我们不注意……”
“我把棺盖推开了。”
沈汀起身,平声道,“泥沙还没灌进去太多,但内里空无一物,木板上连尸油都没有。不论是哪个掘坟贼,应该也不会把棺材四角塞着的艾草盗走吧?”
“棺盖与棺身的榫卯结构做得十分粗糙,棺盖上连铁钉都无。季游风,你确定云湄死讯是真?”
季游风全身都凉了,当年云湄死讯传出,不出两日便发生了一起意外死亡案,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云翊忽然给了他那把折扇,和这句要保下哥哥的遗言。
所以他才会颤着手策划了另一起意外死亡案杀死真正的目击证人,所以他才会利诱罗峡做云翊乐师案的假证,所以他才会粉碎前程万里,到隆印躲藏三年。
偏偏他主动招惹了孙意迎,偏偏他在这一场假意里动了真情。
孙意迎听了半晌,点点头,眼角泪光泛泛,她与季游风幼时相识,自从他开始读书,两人生活轨迹不同后,便不约而同地疏远起来,直到隆印地动,她凭借舞技重新在端溪立声名,他才主动凭着年少情谊叩响心门。
也怪,难怪。
孙意迎叹一声,她把护身符拿出来,扔在季游风怀里,问:“好,《蒿里》这支舞,你是送给当年死于天灾的同乡,还是送给她?”
季游风不再颓然坐着,他朝向孙意迎,张口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想要为自己开脱的千言万语全都与云湄有着千丝万缕。
孙意迎直直地看他:“隆印地动把一切旧事都埋了,那我算什么?”
季游风动了动唇,没说话,他把她当什么?当成未离世的云湄,当成一见如故的同乡,当成切实存在的孙意迎。相识之初,他与她同坐废墟之上,仿若与已离去的云湄一并俯瞰那场浩劫。
他艰难地开口:“我有苦衷。”他猛地抬头望向心灰意冷的孙意迎,被她的眼神刺痛后又转眼去看沈汀:“我有苦衷!云湄的死必定另有隐情!”
“是云翊,是云翊做的局!当初云湄死后,他突然来见我,给了我这把扇子又让我为他遮掩。是他篡改遗言!是他毁了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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