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念舒念书
我叫如意，大名顾念舒，今年五岁整。
顾家满门簪缨，我们这一代人名中，男孩用“思”字辈、女孩用“念”字辈。
这二字是陛下所赐，我总觉得皇帝陛下是为了过瘾赐下的，当年靖难追随陛下的有功之臣（特指泥腿子出身没有正经名字的）都被赏赐了两个字辈，后来一些家中有底蕴的也去求一个恩典，陛下也顺势赐下不少字，包括但不限于“黎明”、“喜乐”、“英武”等，虽然有谐音“鹦鹉”，但这些还算好的，最过分的居然是“黍米”，这么一比起来，我倒是觉得“思念”挺好的了，否则“顾黍舒”、“顾米舒”也太怪了。
我把这个想法跟娘说了之后，反挨了一顿打，说这是陛下有感于先辈功业，降下的恩典，叫我不得放肆。
娘常说要我们感念先辈之功，常思己身之过，万万不可辱没祖宗和这一份家业。
是以顾家小辈均洁身自好，奋发努力，并未沾染膏粱纨袴之气。
我哥哥叫顾思行，是个叫人拍马都赶不上的天才。
看思行哥哥那样子，读书是绝难不倒他的，因为他甚至可以在学校学习之余还能看那么多医学大部头、易经八卦乃至各种杂学话本，可以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至于需要拍马赶他的这个“人”，便是我。
娘倒是没有逼我读出个什么来，只是叫我至少明白世间道理，长大后念头会通达些，不至于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可爹却不同，他读书太晚，年轻时吃了太多大字不识的苦，不想叫我和思行哥哥也受此磨累，故而对此很是严厉。
思行哥哥是半点不用操心的，还因为在书院中成绩优异，叫汤伯伯一眼看中，收了做关门弟子。
只苦了我，被父亲天天拿着鞭子撵着念书，可那书上的字儿偏偏不往我脑子里钻。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唉，到底是谁发明的数算啊！谁研究的物理啊?
念舒小朋友捧着一摞厚厚的教材，愁眉苦脸，终于没忍住突发奇想，用双手捧着往头上“浇灌”，仿佛这样书本上的知识便能流进脑子。
忽然，墙头上冒出另一个小脑袋：“如意？去不去摘柿子？我家院子里的柿子熟了。”
如意小朋友眼睛一亮。
此脑袋的主人名“乐乐”，大名刘乐安，是当初弘乐学院第一届学生刘也恒的儿子。
刘师兄当年可是院内的风云人物，荣誉校友，一个人带了好多研究项目，如今他已经是工部员外郎了，有望成为下一任侍郎，儿子也送到了学院就读，可院内的传统依旧是不按年纪，不按辈分，后面入学的学生将先前的学子都称为师兄。
除了乐乐同学。
只因他回家对他爹叫了一声“师兄”后，惨遭他娘的毒手。
乐乐家的院子，就在她书房的隔壁，踩着梯子就能翻过去。
可今天不行。
“我爹不让。”如意噘着嘴，倒是想去，毕竟，念书哪有摘柿子好玩。
乐乐闻言，小脸也皱起来：“侯爷又打你啦？”
念舒却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今天若不把这些背完，就要挨打了。”
乐乐向上又爬了几步，几乎是坐在了墙头上，如意身边的嬷嬷立马熟门熟路地将梯子搭好。
可他却停住了，往顾家院子里探一探头，悄声问：“你大伯没来吧？”
如意摇摇头，道：“我爹和大伯一起去京郊围场了。”
乐乐放下心来。
顾家的大伯——平西侯，实在是太可怕了，从许多年前，便是京中小儿们的噩梦。
后来乐乐频繁出入顾家，见得多了，才发现顾家大伯最可怕的并不是长相，而是他逮着谁家的小孩就要练兵！
练兵！
乐乐同学自从跟着顾家大伯扎了两回马步之后便十分怵他，每次来都要问问。
现今听到他没有来，乐乐同学才拿小手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搭梯子的嬷嬷见状偷笑，护着他从墙上翻了下来。
乐乐下来整理了一下袍子，才坐到如意身边去：“如意，我陪你一起背吧，两个人分担也快一点。”
如意闻言更愁了，十分怀疑小伙伴的脑子：“你怎么算的数？两个人背也是一样的。”
乐乐丝毫不恼：“我陪着你嘛，有个伴也好受点。”
那倒是。
如意小朋友欣然接受，让出一点位置，将书摊开。
两个小脑袋挨着絮絮叨叨着书上的内容。
嬷嬷们看他们两个小豆丁看得眼睛都笑起来。也不打扰他们，远远地走到一旁的屋子里做针线。
可两个小豆丁没背几句就累了，躺倒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白云卷动。
“你看那个，好像一条狗，定是二郎神座下的哮天犬。”
“那个更厉害，像不像一座天宫，周围站着几个神仙，好像还打架呢！”
“嗯！神仙打架了，玉皇大帝叫了哮天犬去请二郎神！二郎神可厉害了，一拳就能把这些神仙都打散架。”
“我觉得还是孙悟空更厉害，齐天大圣呢！”
“孙悟空才七十
二变，二郎神比他还多一变呢！”
“唉！也是，怎么孙大圣偏偏把桃核吐了，要是都吃了也能有七十三变了。”
“不好吃吧，桃核多苦。”
“还是杏核好一点点。”
“杏核也苦。”
“嗯，还是柿子好，没核。”
“柿子好吃，要是冬天冻一下更好吃，吸溜一下就到嘴里了。”
“……还背吗？”乐乐同学不愧是如意的好朋友，非常精准地猜中了她的想法。
“不背了！摘柿子去！”如意站起来一挥手，带着些即将慷慨就义的孤勇。
“你不怕顾侯回来打你？”
如意眼神坚定：“比起念书，去摘柿子挨一顿打，值了！反正也没少挨过打！”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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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学院联赛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不就是一个学院的联赛吗？往年也没有这么热闹。”如意看着已经是第六个脚步匆匆，从后方超过他们的学子，问道。
乐乐转头看着脚步匆匆往操场方向赶的众人，也非常懵：“不知道啊。”
还没等二人搞明白状况，后方传来呼唤声：“如意！乐安！”
两位小朋友转头，却见一个金雕玉裹的小团子快步走来。
如意看见她，脸上绽开一抹欢快的笑容：“嘉诚姐姐！”
乐乐也连忙打招呼：“嘉诚郡主！”
嘉诚郡主是如意三叔家的女儿，只比如意大了三岁。
待她走近，如意牵起她的手，笑着问道：“怎么连你都来了？”
“今日学院联赛开幕，我当然要来！”
“可你去年不是说没什么意思，今年不想来看了吗？”
“去年开幕式国子监那几个讨厌鬼出了大风头，我那不是说的气话吗，而且去年怎么能和今年比？今年是弘乐学院建院十五周年庆典，连联赛的规模都是空前绝后。”嘉诚郡主言笑晏晏，十分期待。
乐乐闻言也在一旁补充：“没错，据说今年文试的评委专门请的杨侍郎。”
如意偏头思索了一会，问道：“是周家姑姑的夫家吗？”
嘉诚郡主点点头：“正是那位姑父。”
二人口中的周家姑姑正是定国公独女，当年嫁给了弘农杨氏的子弟。
乐乐忽然问：“是不是与你大堂哥结亲的杨家？”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复后乐乐眼神一转，道：“那岂不是你大哥未来的岳丈？”
如意闻言和嘉诚郡主对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最近大堂哥可忙，忙着讨杨姐姐欢心呢。”
正说着，乐乐在一旁疯狂给她使眼色，没等如意察觉，头上便落下一只大掌。
“怎么？又讲究我什么呢？”
如意讪笑着转头，只见一个身高九尺，身披甲胄的青年正弯着腰看她：“大堂哥，你怎么也在这？”
这青年不是顾思扬又是谁。
“今日你们联赛开幕式，我领着参加高年级武试组的学生进场。”顾思扬直起身，俯视着这三个小萝卜头，“怎么，你们今年参加什么项目了？”
嘉诚郡主一耸肩，道：“数算。”
乐乐老实道：“四书。”
只有如意，如丧考妣：“一千米。”
“什么？”
“什么？”
“你说啥？”
三个惊讶的声音同时发出，连天天和她在一起玩的乐乐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报一千米？”
“是啊，我以为你顶多会报一下军棋赛。”
如意面容沧桑道：“啊！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白天，我本来只想报一个简单的五十米混过今年联赛，可是不料在报名处碰上了赵家那几个‘鹦鹉’，为了不让那帮人看不起，我只能含泪报了一千米。”
顾思扬皱了皱眉头：“别瞎叫，什么鹦鹉不鹦鹉的，莱国公府与咱们家本就不睦，别惹事。”
嘉诚闻言也十分不乐意：“便是如意不惹事，他们也没少找茬，况且我们在弘乐读书，他们都是国子监一系的学子，不蒸馒头争口气啊，不能叫国子监小看了咱，如意，姐姐支持你！”
如意绷着小脸，严肃地点点头：“不过，我也算自损一千伤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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