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一年级的我
大凹头山距我家老屋约二里,朝北背阳的夹形山,树木极为繁茂,仿若绿色的海洋。山中有灰狼出没,若隐若现的嚎叫声,在山林间回荡。“四清”那年在此枪毙过 12 个土匪,鲜血染红了山塘。这里荒无人烟,野草茂盛,好似掩盖曾经的血腥。
孩子们,今天去大凹头放牛!”那时,贫农孩子才有放牛资格,每家都争着放牛,既能挣工分还能拴住孩子,人们常说:“工分工分是农民的命根。”
我们骑着牛,吹着口哨,跟着假如大爷到了大凹头。大爷告诫我们山上有狼别乱跑后,便讲起朱洪武放牛拉断牛尾巴的故事,我们听得入神。接着考数数,小伙伴都能数到100,我到60就卡住了。“朱楠10岁了,还数不到100,让你爸送你上学。”我家穷、孩子又多,父母顾着挣工分。同龄孩子数数比我强,加深了我想读书的念头。
“孩子们,找牛回家,下午这儿危险。”大爷喊道。
晚上我对父亲说:“爸,我要念书,他们比我小都能数到 100。”父亲对母亲说:“孩子他妈,楠楠 11 岁了,该上学了。”母亲无奈地说:“是该上学,哪来的钱啊。”父亲皱着眉说:“那也不能不让他上吧。”
那时是春季入学,我到了一年级,教室里,孩子们齐声朗读着:“鹅鹅,曲项向天歌……”我在学校年龄偏大,放学时在路上又偏小。为不被追打,点完名我拔腿就跑,像惊弓之鸟,逢山过山、逢水过水,遇到田埂就爬。一次,田埂前一片山楂丛拦住了路,上面爬满了洋辣子,我心一横跳过,裤裆“吱”地一声撕破了。“完了”我躺在地上,心瞬间被恐惧攥紧,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脚如雨点般落下。每一脚踹在身上,都似有烈火灼烧,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大勇用带洋辣子的树枝捅向我大腿根时,那股刺痛像尖锐的针直刺进骨髓,又麻又痒的感觉让我几乎要抓狂。我试图蜷缩身体躲避,可身体的疼痛却让我难以动弹,只能无助地承受着这一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满心都是绝望与屈辱,脑海里不断闪过为何总是我被欺负的疑问,却又找不到答案,只能在这噩梦般的折磨中读完了一年级。
到了二年级时,那个秋天的早晨,夜幕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黎明时的黑暗更是浓稠。整个山庄被黑暗的巨兽一口吞没。白天的喧闹与繁忙已消失,偶尔有几声虫鸣和树叶的簌簌声,令人窒息。人们在梦乡中。我轻手轻脚起了床,小心地拎着粪筐到破岭章屋去捡牛粪,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山间小道。
不远处有个碗碟大小的水塘,散着刺鼻的鱼腥味。旁边黑色茅草屋里,透着阴森的气息。几只绿森森的绿光在地下缓缓抬起,我心猛一紧,以为遇到老虎,原来是老牛的眼光。走进牛栏,地下有几滩黄黄的牛尿。我很着急,走到一头黄牛身边,拍打它的屁股说:“牛呀,站起来吧,清早活动就会撒屎的,让我交个差吧。”黄牛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的屁股,它屁股一鼓一缩,急忙拿着粪筐去接。没想到,“咝啦”一泡牛尿喷射而出,溅到我身上,随后它甩了甩头,两个前腿一前一后的弯曲着,又躺下了,两只绿森森的眼睛,就像断电的灯泡,慢慢暗淡了下去。我懊恼极了,满心的希望像泡沫一样破灭,只能走出牛栏门。
我心里清楚,100 斤牛粪生产队给记十个工分呢,我家每年分红皆因工分不够。会计家人口和孩子数量跟我们家一样,他们家孩子从不干放牛捡粪的活,工分比我家还多。每到青黄不接的时,我家要到处借粮。是我家人太懒,还是有不为人知的猫腻呢?不管怎样,我不能放弃,定要捡到牛粪。父亲说过:“石镜山牛草丰盛”心想何不去试一试。
天慢慢亮了起来,天空还是乌蒙蒙的,石镜山的山峰在这朦胧的天色里时隐时现。整座山影影绰绰的,就像一个被神秘面纱遮住脸的巨人,仿佛在讲述着那块石头镜的传奇故事。
据说呀,山顶上那块石头镜子以前是在一个农庄的门前。那时候,男人被抓走当壮丁,女人就天天在门前的石头那儿哭着思念丈夫。神奇的是,这石头竟然像电视一样,能显示出男人在战场上的情景。女人看到后情绪失控,疯狂地哭喊着,痛苦地用头去撞石头,结果脑浆迸裂了。就在这时,突然狂风呼啸而起,电闪雷鸣,门前这块地一下子就长成了石镜山,那块镜子也被击昏了。旁边两口杏花眼的水井,常年清水不断,好似那女人汪汪的泪水。
山上青草很茂盛,牛羊在四处闲逛。满怀着期待到了石镜山。五颜六色的老牛“哞哞”叫着,只见老黄牛肚子圆滚滚的,悠闲地甩着尾巴驱赶苍蝇。我灵机一动,扯了一把辣槁草塞进牛屁眼,牛被辣得蹦跳起来,拉出了一摊稀屎,几只灰喜鹊飞过来抢食里面的草籽粒。没办法,只能捡起这摊牛粪。
太阳出来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看到旁边地里黄瓜架子上有几条深黄色的黄瓜。四周没有一个人,我就摘了一根啃起来。就在这时,林场的大喇叭响起来:“滴,滴,北京时间,8:00 整。”我心里一惊,哎呀,要迟到了,慌慌张张地往回赶。“当当”,上课铃响了,没办法回家吃
饭了,只好把粪筐先放在学校厕所里,想着放学的时候再背回家,说不定在路上还能再捡到牛粪呢。就这样,我在半工半读的艰难日子里念完了二年级。
第二节,三、四年级的求知与挣扎
三年级的时候,那些常欺负我的大孩子们毕业了,我终于不再像惊弓之鸟般的害怕追打,可命运之神专门捉弄苦命人。
这个星期我的腰部隐隐作痛,没有当回事,想着自己喝点开水温温肚子吧,可怎么也不行,越来越严重,连个活血止痛膏类的药物都没有,疼得我弓着腰在床上翻滚。说实话,那时的我,恐怕连如今的一条狗都不如,人家起码还常去医院里打个疫苗之类的。母亲瞧着我,那一声声的叹息,似有千般无奈与愁苦。
生产队兴修水利的工地,恰在我父亲搭建的茅草屋旁,父亲听到我阵阵凄厉的“哎哟”惨叫,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用锄头杆垫着臀部坐在那“吧嗒吧嗒”地猛吸着黄烟,烟雾缭绕间仿佛也氤氲着他的忧虑。
“你家老二哎哟了一个月了吧?”刘大爷坐在圆润的鹅卵石块上,关切地询问。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呢”冬日里鹅黄的阳光照着刘大娘愁成川字的眉头。
“嘿嘿,他家的儿子多,少一个也无妨”会计老婆幸灾乐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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