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狩猎宴。
因着眼下时辰尚早,山腰处仍是白雾萦绕,鸟鸣清脆,山道处不时驶过几辆马车,惊起一片飞鸟。车夫坐在马车前扬鞭赶车,跟着前方不远处带路的官兵一路驶去,车帘落下,隐约透出贵人的身影。
周自珩坐在车内,面对一桌的小食和周围的美景却无一丝兴趣。他听闻谢卿宴自西蕃回来后,官职不升反降,最后竟被贬为一介白衣,也不知太后究竟是何想法!想到此处周自珩痛心疾首。
谢卿宴还在刑部时,他二人夜里就不时相约吃酒,算是关系较好的同僚,谁知谢卿宴被革职后竟像人间蒸发似的,一夜间消失在盛京城。
看着晃动的车帘,周自珩有些忧愁,他与谢卿宴好说歹说也是好友罢,这人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盛京,实在是令人心寒,既然谢卿宴对此不愿多说,他周自珩也不是哑巴,去问问便知!
可他要上哪儿去问呢……
“周大人。”
出神间,帘外男音响起,声音陌生,不知是何人。周自珩抬手拂开车帘探出头去,一脸疑惑。
来人横在马车前,翻身下马朝着车内抱拳行礼,男子一袭白色长衫,腰佩玉牌,墨发皆束起,看似书生却又不似书生,只听他朝车内说道,语气不卑不亢。
“在下名唤萧阳,乃横县西山山虞,久仰周大人大名,”萧阳笔直地站在路中,虽移开分毫,却无逼着贵人下车的架势,“敢问周大人是要去狩猎宴么?”
山虞?
周自珩蹙眉,他听过这个官职,应当是负责管理山脉的罢,既然都是当官儿的,那就是他的同僚!周自珩顿时眉开眼笑,换了副面对同僚的表情,笑容温和,言语有礼,那是他在官场混迹几年学会的。
主要还是跟着谢卿宴学的,那小子可会演戏了。
“萧大人也是去狩猎的么,不如与在下一道同行,好有个伴。”周自珩单手撩开车帘,侧身盛情邀约。
谁知萧阳听闻此话,竟连连摆手,面色讪讪道:“不不不,周大人误会了,萧某并无资格参加,贸然拦下周大人的马车的确是迫不得已……”
“此话怎讲?”
“前几日听闻圣人亲临西山,县尉便派在下日夜巡视山林,谁知竟在不远处的山洞中瞧见了这把弓。”
萧阳边说边从身后掏出一把弓,其上镶嵌金玉,细看竟还有刻字在其间,把手处血迹斑斑,看痕迹应当是有些时候了,就是不知是谁在此打猎后留下的,做工如此精细的弓,又为何不带走。
引得周自珩连忙下车,接过弓细细端详,的确是把好弓,此等做工,他只在宫中见到过,莫不是去年狩猎宴时,哪位官员留下的?
眼见周自珩不停抚摸弓,嘴里赞叹不绝,萧阳有些不好意思打断:“萧某位卑人轻,并无面圣的资格,这把弓……可否麻烦周大人交由贵人处置?”
如此完美的借口,周自珩无法拒绝,萧阳说的并非不无道理,圣人出宫本就极其谨慎,便是京中百官也是非必要不能面圣,遑论一个小小的山虞,不就是一把弓,他顺路带过去就行,还能借此机会探探圣人口风。
一炷香的功夫,周自珩背着弓来到圣人营帐前,只见他拦下站在门前的李承德,一脸神秘,他笑道:“烦请李公公替周某通报一声,有要事面圣。”
话落,李承德狐疑地上下扫了扫周自珩,后者迎着目光挺起胸膛,一幅真有要事的样子,好不容易让李公公打消怀疑,替他禀告圣人,周自珩即刻钻进营帐中,不给李承德抓住他的机会。
这个李公公,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轻易给百官见到圣人的这点不好。
营帐中,圣人端坐在桌前笑着看向周自珩,目光中满是询问,在其身侧,太后正用长甲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动作间扫了一眼底下行礼的人,表情温和,却满是威严。
碍着太后有些不悦的脸色,周自珩不敢多说,只见他站直身子,随即从背后掏出方才萧阳给的包囊,那把弓此刻正躺在里面,他正要端到圣人面前,抬头却见堂上贵人面露异色,眸中满是震惊。
“周自珩!”
圣人蓦地拍桌站起身,勃然大怒地指着周自珩高声质问:“朕念你年纪轻轻武力高强,才答应了你阿父的请求将你放入刑部做官,如今你实在是太过放肆!”
“来人!把周大人带走,狩猎期间不许他踏出营帐半步!”
未等周自珩反应过来,几名侍卫便将他包围起来,连带着那把弓也被包起塞到他怀中,一人一弓被侍卫推搡着离开了圣人太后的视线。
这又是作何!
周自珩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过是送个弓,又有何罪过,为何圣人不说清楚便急着把他扔出去,还禁足三日!
他大哼一声,愤愤坐在床榻上。
“不好了!不好了!”窗外女音低声直呼,声音赫然传入周自珩耳中,他好奇地侧耳一听,面色逐渐凝固。
“你还记得么,当年谢将军背水一战后,不知为何竟被先皇降职去了淮南道,至今未归,我方才听闻谢将军那把所向无敌的弓竟出现在西山,莫不是谢将军回来了?”
谢将军的弓?
周自珩缓缓扭头,视线朝放在桌上的包囊看去,形制古老,做工极细,这不会真是谢将军的弓罢……这回是真的完了!
*
马车缓缓驶入狩猎的山林,一个个营帐出现在温知艺眼前。
终于到了……
温知艺抻开双手伸了个拦腰,单手虚虚捂嘴打着哈欠,却听车外营地声音嘈杂,马蹄声四起。这么快就开始狩猎了,不是说晌午过后才开始么……
“温姑娘。”
来人声音熟悉,是太后身边的侍卫,温知艺记得的,她轻声开口:“何事?”
“谢将军旧弓现世,太后命臣前来搜查可疑人,多有得罪了。”侍卫语气毋庸置疑,说话间试图用剑柄掀起车帘,丝毫不顾及坐在里面的温知艺。
“你这是作何!”
温知艺厉声训斥,急忙压住车帘,不给侍卫有半分窥探的机会,她一边忙着与帘外人周旋,一边皱着眉头地看向谢卿宴。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无声说道。
很显然,那群人就是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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