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璘来到营地指挥部时,林军长已经在等着他。
“林军长!”徐成璘向立正他敬礼。
“成璘来了,”林军长给徐成璘递了一个装有热水的搪瓷杯,“你坐。”
徐成璘捧着搪瓷杯坐在椅子上,看似随意,但腰背挺得笔直。
“成璘啊,”林军长看他这样,摇摇头说,“你让章锋来和我说的事,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真是你决定不让樊同志在驻地当医生的。”
徐成璘把捧着的搪瓷杯放在桌子上,啪一声立正站直:“回军长,是我决定的。”
“你坐着说,”林军长对他摆摆手,“之前你先是打电话,又给我发了秘密电报,当时说的是让樊同志来驻地当医生,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樊同志她害怕,”徐成璘坐下之后才说,“她觉得要是樊家不是中医世家,她的父母家人就不会被下放,所以她害怕,不想当医生了。”
林军长叹了一口气:“也确实是苦了她啰。”
“她今年二十四岁,下放已经快八年了,”徐成璘啪一下又站了起来,“军长,请您允许樊同志不当医生。”
“你啊,”林军长看着他皱眉,“之前也是你自己说的,让樊同志来驻地当医生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她不当医生了,那她又怎么能留在驻地?”
能留在驻地的,除了军人和军人家属,也就只有特聘的驻军人员。
“她要不在驻地当医生,难不成真让她嫁到这边来?”林军长说着说着开始生气了,“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份工作不比嫁人好啊,她是被下放的黑五类身份,你说让她嫁给谁才能叫樊老爷子放心?”
“只是暂时的,现在家属区那边的婶子嫂子都以为她是……”徐成璘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是我的……对象。”
“你的对象?”林军长忽然就不生气了,招手让徐成璘坐下,“你坐着说,不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对象吗,不用这么紧张。”
徐成璘站着不动。
“行了,我知道了,”林军长无奈地继续招手,“你坐下说吧。”
“谢谢军长,”徐成璘这才坐下。
“成璘啊,”林军长语重深长地说,“你说是暂时让樊同志当你对象,先别说她的身份,我就问你,樊同志她同不同意当你对象?”
“只是暂时的,”徐成璘说,“我还没和她说,要先经过您的同意。”
“经过我同意,你以为是打报告结婚审核吗,”林军长叹气,“你这事瞒不了多久的。”
徐成璘说:“我会再想办法。”
“樊同志黑五类的身份在驻地只有你和我知道,”林军长拍拍徐成璘的肩膀,“我不方便出面,成璘啊,你得自己护着樊同志。”
徐成璘大声说:“只要军长坐镇大后方,我一定能护着樊同志。”
“你小子就等我这句话吧,”林军长被气笑了,“你不找陈司令,不找徐将军,就找我是吧?”
“您是营地军长!”徐成璘啪一下又站直敬礼,“保证完成任务,请军长放心!”
“好了好了,坐下说吧,”林军长指了指椅子,看着徐成璘就像在看自家子侄,“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回途路上还抓住了一伙企图炸火车的匪徒,那伙匪徒里还混进了间谍,这事还好是你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上头已经拟定了你的功勋,有这功勋你就能再往上升,徐将军可总是叫我把你培养出来接他的班。”
“感谢组织对我的肯定!”徐成璘又敬了礼,这才坐下,“谢谢军长。”
“贺观山的脚伤我看过了,他之前在医院看病的病历我也看了,还有你让章锋带给我的郑安定的病历我也看了,”林军长说,“如果这事不是你亲口说的,我未必会信。”
徐成璘说:“要是没看到痊愈的郑安定,我也不会信。”
“怪不得樊老爷子和他两个儿子都找不到,原来是有人贪樊家那祖传的医术,”林军长摇头,“都还没上位,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御医了。”
“您也找不到樊家人?”徐成璘皱眉。
正正的姥姥姥爷之所以打不到,是因为战争时期失联,生死不知。而樊家人以前都在北京大医院工作,工作单位家庭住址都是公开的,结果革命才开始,樊家人就忽然消失了,这明显是有人把樊家人关了起来。
“其他人都查到了被下放的准确地址,只有樊老爷子和他两儿子还不能确定,”林军长叹气,“只能暗中确认,怕明着来会惹人怀疑。”
现在国家百废待兴,经不起动荡了。
“樊家老爷子被喻为国手,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林军长皱眉说,“得想办法找到他们父子三人。”
“樊家其他人呢?”徐成璘问,“樊同志的母亲呢?”
“那些人在找樊家祖传的两幅银针,听说在每个樊家人身上都搜出了银针,搜出的那些银针的数量有多有少,少的不到九根针,多的有十几根银针,每个人都说自己的是祖传的,”林军长叹气,“就算真让他们拿到樊家祖传的银针又能怎么样,他们难道就能成国手了,真是不自量力。”
祖传的两幅银针?
徐成璘忽然想到了樊盈苏拿出来的那卷银针,他曾经大致数过,一共有二十几根银针,细小的银针看不清,但有两根最粗的银针是一样的。
难道说……樊盈苏手上的那卷银针,其实就是两幅银针合成一幅的樊家祖传银针?
“成璘,怎么了?”林军长看着徐成璘。
徐成璘忽然问:“军长,您说樊家祖传的银针会交给樊家的谁?”
“樊老爷子有两子一女,应该就是传给儿女的,”林军长思索着说,“还有两个孙女和两个外孙子,可孙辈太年轻了,就像你说的,樊同志因为害怕不想当医生,年轻的孩子胆小怕事,藏不住事也藏不了东西。”
徐成璘没说话。
林军长继续说:“樊老爷子的女儿女婿登报离婚,但女婿外孙照样被监管着,大儿媳是护士,三年前被带了回去,但早几个月又被下放了,估计是没在她身上找到有用的信息。小儿媳是在药房抓药的,也被放了回来,她倒是没再被下放,但三天两头被拉去批斗,唉。”
徐成璘点点头:“我们只能先找到人,再想办法救人。”
林军长看他:“找人容易,救人难。”
徐成璘像是在冷笑:“要是真像樊同志说的那样,樊老爷子有着神奇的针术,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把人救出来。”
林军长想了想,一拍大腿:“好办法,顶头的那几位都是从刀山火海里活下来的,身上都有着大伤小伤,可以找樊老爷子给他们疗伤。”
“军长好想法,”徐成璘点头。
“你这小子,”林军长瞥他一眼,“驻地要是传樊同志是你的对象,先别说她,就说你,你以后怎么找对象?”
“我不急,”徐成璘摇头。
“你不急你爷你爸急,你妈妈是没给我打过电话,但你爷可没少打,”林军长语重心长地说,“成璘啊,过了年你就三十了,该成家了。”
“嗯,”徐成璘点头,“是的。”
“……你同意了?”林军长有点傻眼。
以前一说到个人问题这小子就一声不吭,今天怎么就点了头?
“你、这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林军长哎哟一声,语气很是欣慰,“出这么一趟任务总算是开窍了。”
徐成璘啪一下站起来:“军长,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林军长拍拍他的肩膀,“樊同志的事你要看着点,但你个人问题也要抓紧。”
“是,”徐成璘立正敬礼。
当他右手扛着一捆毡布一捆油布,左手拎着三个保温桶回到他之前的房子时,樊盈苏正从橱柜里拿出暖水壶。
是红色塑料外壳的暖水壶,有两个一样,竟然收在炕橱里面。要不要樊盈苏为了要把正正叠好的衣服放进炕橱里,于是把橱柜门全部打开,都没留意炕橱里还放着两个暖水瓶。
“徐团长回来了,”樊盈苏一手拎着暖水瓶,一手给他开门,“暖水瓶在炕橱里。”
“我让放进去的,刷墙壁还有搬家具进来怕碰到,所以我让买东西过来的人都东西都收起来,”徐成璘看着穿了新衣服的正正,小家伙这会脸上红扑扑的,还露出笑容。
“徐叔叔,”正正笑眯眯地喊他。
“饿了吧,我给你们带了饭,”徐成璘把扛着的东西放到桌上,拎着三个保温桶去厨房,“热一热再吃。”
“那我……”樊盈苏想伸手接过来。
“你去炕上坐着,”徐成璘侧了侧身,“我来热饭。”
“正正,快谢谢徐叔叔,”樊盈苏牵着正正的,和正正一起说,“谢谢徐叔叔。”
说完,和正正对视一笑,然后抱着正正回到炕上:“要吃饭啦。”
正正也在手舞足蹈:“吃饭。”
热饭需要点时间,徐成璘在屋里看了看。这房子重新刷墙还有买齐了家具,但他和樊盈苏一起回来,也没仔细看过。
“徐成璘,你这房子真的很好,谢谢你,”樊盈苏穿鞋下炕,走到他身边说,“你为我安排了一个家,谢谢你。”
“嗯,”徐成璘也没说不用谢,他略微移开视线,“你里屋的炕怎么没烧?”
樊盈苏听了这话,又爬回炕上,搂着正正说:“我和正正都洗澡了,穿着新衣服,我不想烧柴火,也不想扫烟灰。”
她和正正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一大一小都是笑眯眯的,这一刻,徐成璘忽然也想要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家。
有妻子,有孩子,在寒冷的冬天里,一家人就像现在这样说着话。
在战场时,他只想着不能输,要么敌方死,要么同归于尽。
但在下战场的那一瞬,他其实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一幕。
徐成璘侧过脸:“我帮你把炕烧了,就算不睡里间,屋里也会更暖和。”
“好啊,谢谢,”樊盈苏说这话时,留意到一直挨着她的正正伸着脖子往里屋瞧。
“正正,你想去帮徐叔叔吗?”樊盈苏看着正正。
正正明显是想去帮忙,但他双手扯着身上的衣服,显然又怕弄脏了新衣服。
“不怕,阿姨有办法,”樊盈苏把她带过来的那套原属于原来的樊盈苏的那旧上衣找了出来,“用旧衣服裹起来,好了,去帮忙吧。”
一件缝满补丁的蓝色薄衬衫,被樊盈苏套在了正正的衣服外,扣上扣子,再这里打个结,那里也绑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件防脏的罩衫。
正正站在炕上低头看了看,又看着樊盈苏。
樊盈苏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去帮徐叔叔吧。”
正正欢呼一声,爬下炕飞快地去帮徐成璘搂柴火。
徐成璘也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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