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夏才知道,原来人死以后会变得如此沉重,那样手脚冰凉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压得他胸口生疼,几乎无法喘息。
潮湿发丝地贴在鬓侧,身体凉得不成样子,脸色变得煞白,唇角有些淡红血污。晋夏将她捞进怀里,指尖缓慢地握紧她的双手,却怎么也无法让她冰凉的身体变暖几分,身旁嘈杂声音几乎一瞬消亡,晋夏鼻头微酸,耳中有嗡鸣声浮现。
急火攻心,一时之间他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然是夜幕四沉。一睁眼他便四处想要寻找景姝踪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人降临到他的世界,不是想要利用他或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陪伴在他左右。
高兴时会雀跃地小跳几步,嗜甜如命极爱吃甜食,性子虽冷却格外有韧性,想做的事都会做到,新婚前他赠的每支发簪她都会仔细佩戴,每每出门前总会目光跟从,辑礼送别:“惟愿今日长嬴君诸事遂顺,百礼既至。”
会对他微笑,为他流泪,用那样瘦削的身躯将他护在身后,记住他从未有人记挂过的生辰并以礼相赠,与他共度除夕夜的……
他的夫人。
这上天待他着实过于严苛,所有美好于他而言都是转瞬即逝,或许待景姝也是如此,但她那样好,将一颗玉石般的心捧给他,他怎么舍得看她那样死去却毫无作为。
见他晕厥未醒,府内诸人不敢擅自处置景姝尸体。曦娘为景姝换了件衣衫,将她静置于堂前。
晋夏掀开被角,步履如常地走向已经没了生机的景姝,她眉目本就生得凌厉,只是那明眸常常带着笑意,这才中和了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但此刻她的双眸紧阖,那一点点温暖也随之逝去。晋夏跪坐于景姝身侧,静静望着那张脸,竟只剩心痛如催。
曦娘轻叩房门,见无人应声便迈步进门,她看着地上精神恍惚的晋夏,温声道:“公子,夫人的遗物已经收拾好了。”
“您看,什么时候通知夫人母家,准备夫人的下葬事宜?”
不能接受任何人提出替她下葬的说法。
晋夏几乎在一瞬间恢复神智,他松开景姝的手站起身来,哑声道:“遗物?”
“我来保管就好。”
“不准葬她,不能葬她……”晋夏视线又投向景姝,一瞬间心中千思万绪翻涌而过,他定住步子暗自下了决定,“曦娘,差人去寻冰棺,寻一具能缓解尸体腐坏的冰棺。”
“公子?!”曦娘眼中有诧异闪过,她深吸一口气缓了语气道,“夫人已经死了,您该让她安息才是。”
“我知道。”晋夏的情绪忽而变得格外冷静,他在脑海中搜寻着各种上古方术,祭祀古法,先祖留下那样多的书册,总有一种……定有一种能够拯救她的性命,“她只是暂时失去了呼吸。”
“我会让她活过来的。”
“公子?”曦娘眸中有担忧神色一闪而过,她薄唇翕动最终还是没能忍心开口劝诫。只得换了话题道,“那夫人的遗物?”
“放回原处,夫人的所有东西都放回原处。”晋夏连忙开口,只一瞬却又反悔般开口道,“不对,还是装起来。”
“公子,夫人的东西已经悉数置于那边箱子里了。”
“那冉府那边可要通传?”曦娘带了分小心翼翼瞥晋夏的神色。
“不必,将今日之人全部打点,夫人死讯绝不能外传,”晋夏几乎是瞬间回她,“景姝会回来的。”
曦娘忧心忡忡望他一眼,没再开口离开了房间。晋夏却直接迈着步子去检查曦娘整理好的遗物。那箱子并未落锁,一推即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景姝几乎每天都要翻阅一次的信件,从前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从未过问那封信一次。
只是此时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些景姝存在的证据来支撑他走下去。信件封口处已然起了毛边,晋夏沿着那旧时痕迹一厘一毫地拆开信件,仿佛景姝此刻就在他左右。然而在他看到信件内容那一刻,眼泪几乎是溃堤而下,握着信件的手指也在轻颤。
为什么要总带着一副笑意呢?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从何处习来的呢?晋夏过去总是会想要询问景姝,却总是怕戳到她的伤心之处。
此刻却已然明了。
她的母亲,给她留过那样一封信。
这一瞬间,自景姝失去呼吸后的所有痛苦瞬间翻涌而上,犹如尖刀一柄直直刺入心口。豆大的泪珠落在信纸上,一滴一滴,满是对她缄默不言的心疼。
他连心疼都来得后知后觉,在他没有遇到景姝时,在他与她的人生毫无交集的时光里,她又是怎么度过她的“永仁宫夜火”的呢?
这个姑娘心肠软成那副模样,一定偷偷哭了很多次鼻子,就像隔着屏风为他流泪那次一样。
既然如此,又为何一次又一次,每天都要将这封信拿出来鞭笞自己呢?
晋夏得不出答案。
不知哭了多久,信纸都在指尖被攥得发皱,随后有滴血泪泣下,纸张忽而变幻颜色。晋夏未曾注意那些,一滴又一滴眼泪砸在信纸上,几乎将整张信纸晕成红色。
稍一垂眸,竟隐隐绰绰得见其他字迹浮现其上。晋夏止住眼泪,在烛火之下仔细端详着它的痕迹。
浅碧色的字迹,是溶血纸。
晋夏抬手以拇指拂去眼底血痕,他整理好心情,将那信纸铺陈于桌面之上。现在这些血泪,远不足以将那些密密麻麻咒文般的字迹看得清晰。
晋夏立刻自墙边取来长剑,毫不犹疑划破掌心。鲜血横流,未曾间断地滴落在桌面信纸上,浅碧字迹愈发明显,直到最后全部字迹都显露出来。
那是往日姜国相师胥漪的预言?
一个能够拯救死去之人的重生之法。
胥漪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为何……难道胥漪就是景姝的母亲吗?
所有思绪在一瞬间浮现脑海,晋夏瞬间明白了为何景姝会随母亲居于平京,为何景姝与母亲的关系并不亲厚,又为何会嫁给他。
闻名天下的姜国相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做妾呢?被强掳至旁国,生下仇人之女,又怎么可能会与她亲厚。
思绪到此为止,晋夏再不去想这些,此时此刻那些恩怨远不及他只想将景姝救回来的迫切心情。
取静尸丹,尸体挪至清净之地以己身之血日日供养。
晋夏立刻决定,他要去取静尸丹。
岂料次日一大早冉府竟直接派遣主母棠氏上门,她也并没说太多,只是请求安葬景姝。与此同时,景姝去世之事也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晋夏觉得这事莫名荒唐,他明明压下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疾医是与晋家常有往来的老人,值得信任。当日府中仆从也差曦娘打点过,自己人泄密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除非,是凶手泄密。
凶手来自冉府。
棠氏再次上门又被晋夏拒绝,他决定立刻寻找静尸丹,再将景姝转移。随后再认认真真调查到底是谁想要取景姝性命。
分明她都已经不再居于冉家,为何这样都不肯放过她。
这一去就是些日子,回来时却听闻冉正辜亲自将景姝带走的消息,他甚至伤了晋府十几仆从。
晋夏瞬间明白了一切因果。再不愿退让忍耐,他握起宝剑夺门而出。
将景姝从那群人手中抢回来时,他没再带她回晋家,反而秘密将她转移到了古寺之中。在此之前,他与冉正辜当面对质,将景姝死因悉数摊开说了个明白。冉正辜对他所言并无惧色。见他如此模样,晋夏心中恨意渐起。他开始思索冉府中可有一人,若他死能让冉正辜痛苦异常,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冉府长子,出自二房姨娘,镐京城中出了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自幼深得冉正辜疼爱。
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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