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镐京城找到景姝并非易事,而景姝看到他时闪避的眼神却更让他无法接受。
她为什么要逃开?她分明也看到他了。
晋夏站在原地,怔然望着景姝离开的方向。有猜测涌入脑海,景姝躲他会不会因为她本就是要离开的,至于那些他珍之重之的曾经只是他太过自作多情了呢?
她或许,并不是特别喜欢他。
这样的想法一经涌现,晋夏就止不住愤懑,懊恼,但在这些隐隐绰绰的情绪下,更多的又是恐惧。
害怕被他唯一付出过真心的人再次丢下。
只一瞬,晋夏就想清楚了,任何事情都不能平白无故得到。倘若景姝当真将他丢下了,那也无甚差别,他去到她身边就好。
官复原职,赴姜礼会。
在半路之中,他竟看到了景姝。她眉目凌厉,马尾高束,身上再看不到一星半点晋府夫人的模样。当时在竹院,他也差人为她换过一身男子装束,只是期盼着她醒来之后,二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镐京城。如今看来,却是误打误撞帮了她一把。
正想到此处,晋夏就看到景姝半搂一男子入怀,眉头骤然紧蹙。见几人有说有笑,那人离景姝那样近,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缰绳。
礼会在即,晋夏却始终惦记着景姝的事情。自入丹阳城后,他便始终敛声屏气、亦步亦趋地跟在景姝身后,幽暗小巷中,景姝顿住步子警告他,语气中带了微愠。
三年时光,近一千多天没再听过她的声音。
再也不想顾虑什么爱恨情仇,更不想再思考他们之间如今该是怎样的关系,只想遵从本能将她拥进怀中。
温软入怀,他能感受到怀中人骤然一僵,但他亦能感受到她此刻是活着的。不再是一具不会回应他的冰冷尸骨,如今的景姝,以一副鲜活的模样被他圈在怀里。
只是这样想想,似乎就要落泪。
所有情绪化为一声喟叹,只轻声问她:“你跑什么?”
与她争吵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景姝对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再不若当年模样,晋夏有些意外她的语气忽变,被她冷漠的语气灼得心头生疼,也只能向她苍白祈求道:“我明明有听你的话。”
试图换得她一丝垂怜。
但她不愿意再听他的话,晋夏将她的话意听得真切,她话里话外都要与他一刀两断。
晋夏第一次有过这种感受,被所爱之人抛弃,心口酸涩像是被人来回拉扯着,所谓伪装出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垮塌,鼻头发酸,却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与她再遇,礼会之上,她面色发白,晋夏心头微悸,却又想起她不喜欢他靠近,只得收住步子,看她又跟那个男子一同离去。
可即便是感情之事,或许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她怎么随便就同别人离开了,对他却是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厌倦。
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讨厌他?
礼会结束,晋夏百思不得其解。景姝离他地距离不过咫尺之间,他从前很少见景姝饮酒,可那夜,景姝却将梨花白当水一样喝了一壶又一壶。
晋夏想提步劝她少喝一点,梨花白先绵后烈,回甘无穷,极易喝醉。却在站起身后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资格再同她说这些,她已经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突然讨厌他?难道之前的半年时光竟都是演出来的吗?
待到他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提步走到了景姝面前。景姝双眼迷蒙,二人之间有清冽酒香四溢。
她只是望着他的脸,就已然眼泪婆娑,泪珠断了线一般滑落。晋夏所有质问地台词堆在胸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眼泪灼得他掌心发烫,心口也闷闷生疼。
就在这时,她却忽而开始质问他。字句入耳,晋夏听得真切,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新夫人。
一切困顿在此刻倏而烟消云散,晋夏微微垂眸,指尖她的眼泪那般真切。额头相碰倏而心动,迷乱的眼神里那样强烈的占有欲,他都看得真切。
景姝没有不喜欢他。
将这个可能确认为现实后,晋夏干脆利落地坐在景姝面前,一字一句地回她的话。
没有喜欢别人,三年光阴,没有一刻喜欢旁人。
景姝恍惚间问他,那他喜欢谁。
晋夏眸光温柔至极,似乎在想这世间怎会有景姝这般木讷迟钝之人。他虽待人温和,却从不会在旁人面前撒娇,“好不好”这样的话他只对景姝一个人说过。
他直截了当回她的话,他喜欢的人是她,只有她,从始至终都是她。
景姝却落荒而逃。
但这次晋夏却没再追她的步子,景姝或许有她自己的考量,但她对他说了喜欢。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信心能够让景姝再次回到他身边。
她不想做的事情,他来做就好;她害怕的事情,他来克服就好。
无论她去哪里,只要她活着就好。
与她同租一处宅邸,见她眼神回避躲闪,他便也干脆利落装作不识。她取了自己的旧物回房,眉目之间毫无破绽,似乎他二人本就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晋夏也不气恼,他知道景姝或许是在害怕。
就在他欲徐徐图之,缓慢地拉近二人关系时,她却直接叩响了他的房门,问他救她之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那一瞬间,晋夏知道,自己当然可以将所做之事悉数相告,届时景姝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不想那样,他希望景姝可以一直喜欢他。喜欢到二人老了、发丝尽白、共葬地底后,都要一直喜欢。
他希望景姝爱他,而爱恰恰是最不能挟恩求报的。
友人约景姝赴宴,晋夏隔着窗扇看得分明。不久,邀约也传到他这里,身为燕国的宗伯大人,逃不了要出席这样的夜宴。
而景姝却又当着他的面对那个男子露出那种温柔无害的笑,晋夏气场倏而沉了下来,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在景姝左右?
除此之外,景姝竟然直接避开了他的眼神。
晋夏迷茫一瞬,有片刻踌躇。
岂料再次将视线投向景姝时,却只见她竟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心中不安渐起,赵国诸臣却向他敬酒问好,他不得已一一回过。起身去寻景姝时,却见身侧那男子不知何时也早已不见踪迹。
晋夏连忙抬步走出铜雀宫,却在幽暗不明的宫道处见有人步履紊乱,他连忙凑过去试探唤了声她的名字。
岂料她双眸失神,脸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手臂衣衫被血迹晕成暗色。拉扯着他的衣袖,要他帮帮她。见她这幅模样,晋夏心口凉了半截,三年前临死前那一幕又一次搅得他心口生疼。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就要赶往疾医处,景姝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呼吸灼热滚烫,字句断断续续,试图向他解释自己的症状。
晋夏怎么舍得让她多说,只一遍遍宽慰她:“别怕,别怕。”
那也是三年前没能说出口的话。
晋夏带着意识模糊的景姝到了侯夫人安排的偏殿,忆起她方才头晕得厉害身体止不住颤抖,想必是小臂血流太多失温的缘故,况且她方才竟还中了类似于情毒一类的东西,此刻怕是难受得紧。
他竭力压制心中忧惧,抬手将她额前汗涔涔的鬓发拨开。一垂眸便看到她的伤口和那骇人的血渍,那股翻涌而上的惴惴不安又将他裹挟起来。
远远不够,留在她身边远远不够,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再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她或伤害她。
疾医匆匆而至,只见晋夏立刻将方才景姝的状况仔细转述。疾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圈明白这二人关系大抵非比寻常,便让晋夏留在房中。她一刻未停为景姝施针排毒,最后喂了她一颗清心丸,景姝紧锁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房间里依旧燃着烛火,接下来便是要替景姝处理手臂伤口,疾医处金创药剪刀纱布一应俱全,她抬眸看向晋夏想要请他帮忙,却没想他面上也血色尽褪。
“大人没事吧?”疾医下意识开口。
晋夏抿唇摇了摇头。
“那大人可否帮我一下?”疾医让他扶着景姝,自己则坐在床边为景姝处理小臂伤口。
只见握起她血迹涔涔的右臂,正要解开景姝衣衫时,就听晋夏劝阻道:“医师,可否直接将衣袖裁剪下来?脱下来不免剐蹭太多次伤口,那样太痛了。”
疾医怔愣片刻,点点头温声道:“可以。”
晋夏拿起剪刀,伸手轻按景姝肩头衣物,沿着景姝肩线将那半臂衣物悉数剪掉,果不其然,衣物从肩侧滑落时,意识不清的景姝还是疼得打了个寒颤。
只见景姝手肘上半寸处,伤口已然血肉模糊地与衣袍粘连起来,格外可怖。血腥气萦绕于空气中,晋夏心口蓦然烦闷。
半条胳膊血迹斑斑,经此动作又有鲜血翻涌,顺着小臂滑向指尖,在地上溅起血花。
疾医将他小心谨慎的动作收入眼中,自然而然明白了面前这姑娘怕是尊贵至极,她包扎清洁的动作也谨慎了些。
后半夜,景姝终于退了烧,只是伤口严重还在昏睡着,晋夏将她裹在怀里带她回了家。
修长指节探温,锦帕落于额上拭去余汗,天蒙蒙亮出门候药,晋夏一夜未眠。
醒来后,她对他卸下心防。可一瞬不曾看住她,不过短短半天,她便又开始捡人回家,捡的人还是那个与她亲厚异常的男子。
酸涩,羡慕,愤恨,他嫉妒得要命。
景姝的确依旧对他很好,但她对旁人也丝毫不坏。在她心中,似乎并没有将他归置于那个特别的位置上。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想让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将她扯入房中时,只是嫉妒心作祟,心口酸涩异常,明明他们才是夫妻,为何她却与旁人亲近胜过于他。甚至还要与他划清距离,他们二人早就生死相系,如何能够划清距离?
像是无师自通般双手捧着她的侧脸,虔诚地吻上她的唇,唇瓣温软,动作生涩,她似应非应地咬破了他的唇角。下唇有刺痛感传来,晋夏却未曾停下这个吻。他仔细地感受着她在怀中轻颤,本能般微微仰着头配合着他的亲吻,那样的温顺。慢慢地,她也开始回应着他的动作,温柔缱绻,唇齿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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