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殿出事之后,普慧寺一众僧侣被盘查审问了好几轮,最后是一个小和尚认罪,他自陈是被一位女香客唆使,不知她是妖鬼化身,也不知她以妖灯充佛灯。怪他一时糊涂,才惹出这种祸事。
官府欲寻根究底,奈何那小和尚口风太紧,还未上刑,他就自请下十八层地狱赎罪,当即咬舌自尽。妖鬼的线索就此中断。
皇都无人再前往普慧寺求佛灯,连烧香拜佛的人都少了一大批。此前辛辛苦苦求了佛灯的人家,也忙不迭请江湖术士上门销毁。
当夜佛殿中所有求灯客亲眼目睹妖灯中生出带血的眼仁,于是更加笃信作恶的妖鬼就是异瞳少女,否则凶器怎会是眼仁?
好在这几日她没再兴风作浪,许是被天师一剑刺中伤了元气。
皇都各大街市冷清了好些时日,妖鬼风波暂时平息之后,诸多民间活动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十月最后一日午后,嘉阳公主奚琼又来了月蘅殿,邀约奚华夜游绯云湖,去画舫上听曲。
据说,皇都近来最时兴的活动,便是夜乘绯云湖画舫,听醉音坊头牌歌姬玉声唱曲。权贵子弟、富家小姐、文人墨客和江湖游侠争先前往,那画舫常常一票难求。
嘉阳公主曾以重金邀请玉声进宫唱曲,但头牌歌姬不为所动,声称除了湖上画舫,她哪儿也不去。
绯云湖在宫外,奚华起初并不想赴约。奈何嘉阳公主软磨硬泡,说她在皇宫里憋闷已久,早想着出宫消遣散心,恰好妹妹生辰在即,听曲这种雅事,最适合姐妹相约。若奚华不答应,便是瞧不上她一番心意,她便要到父皇面前请托,为奚华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生辰宴,还要在生辰宴上为她相看门当户对的郎君。
奚华万万不想凑到奚嵘跟前,也不想相看什么郎君,遂勉强应下。嘉阳公主离开月蘅殿时,千叮咛万嘱咐,约好戌时在画舫上相会,她已经提取预定了最好的位置。
月蘅殿没有马车,面覆黑纱出行太惹眼,奚华额外罩上一顶帷帽用以掩饰。紫茶与她同行,两人走到庆明坊大街时,夜幕徐徐降临,夜市上商贩和游人越来越密集。
十几年来,奚华鲜少出月蘅殿,即便生辰之日母妃将她撵出殿外,她看不见,活动范围也只限宫中。之前永昭坛血祭,她乘马车去时忧心忡忡,归时昏迷不醒,也就没看见市井街巷的风貌。这次出来,她心中颇有几分新奇之感。
夜市中人来人往,紫茶挽着小公主缓步游览,绯云湖在庆明坊大街西尽头,要穿过整个夜市,才能在湖畔登上画舫。
街边大小商铺灯火通明,路上亦有老少商贩高声叫卖。近旁有个卖朱钗配饰的小摊,紫茶粗粗扫了一眼,蓦地想起前几日在小公主枕边看见的鹤簪。小摊上的结条钗和金步摇等物,倒是不及那鹤簪精致。
她透过帷帽看向小公主发间,见她头上没戴那枚鹤簪,心头默默松了一口气。但又见小公主没戴任何发饰,连零星点缀都没有,她又难忍心酸。
奚华对这些东西浑不在意,平素低调惯了,也不爱装扮,倒是对各种吃食有些兴趣,但又拿不准吃什么,料想画舫上也有准备,现在似乎不宜多食。
她正在犹豫,突然被紫茶轻轻拉了一把。
“阿婆,来两串糖葫芦!”紫茶朝右前方跨了一步,拍了拍一白发老妪的肩膀。
阿婆转过来,收了铜钱,一只手颤巍巍摘取糖葫芦。
“阿婆你不记得我?半个月前,就在这条街上,我们见过的。”紫茶弯腰凑到阿婆跟前,细看才发现,老妪目光浑浊,眼神不大好。
“什么?你说不够,还要一串?”老妪侧着头扭着脖子询问,一边又多取下一串。紫茶见她可怜,又掏钱买下。
奚华也没管她,等到糖葫芦买好了,离阿婆有些距离了,才好奇问:“你何时见过她?”
“永昭坛血祭那夜,回月蘅殿的路上,天师的马车途径此地,差点把阿婆撞了,糖葫芦都洒了一地。”紫茶说起这事还愤愤不平。
“公主你是没看到,天师最是冷血无情,马车差点撞了人,他居然在车里闭目养神。可见他心里尽是鬼神之事,他就不像个人,公主千万离他远些。”
奚华摸了摸缠在手腕上掩人耳目的绸缎,淡淡“嗯”了一声。她接过紫茶递过来的糖葫芦,刚刚撩起帷帽的薄绢,袖口处突然探出一只鸟头,尖喙朝前一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什么东西?”紫茶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夜里光线不好,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居然瞧见一张利嘴。
奚华也很意外,但仍然镇定道:“没事,一不留神没拿稳。”
紫茶还是觉得不对劲:“公主袖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好像会动,怪吓人的。”
“风吹而已,哪有什么东西?”奚华轻轻拂袖,袖口已变得很轻盈,看上去确实没有他物。
紫茶看着落在地上的糖葫芦,这些圆滚滚的糖果子上已经粘了灰尘。
“公主你不知道,天师那人,他有洁癖。上回就在这夜市,马车撞掉阿婆的糖葫芦,有个小童捡了一颗,他居然远远给人打掉。他这种人,既不尊老,也不爱幼,他自己不想吃,就不让别人吃,没有一点同理心。”
奚华按住袖口,感觉其中又有动静,灵鹤大约是听不得有人诋毁天师。
紫茶偏头看向她,怕她又拿不稳,这次不再把糖葫芦递给她,而是自己捏着一串,伸到她面前,“公主,我帮你拿——”
话未说完,一团白影突然盖住她的手,随后一刹之间,她手中的糖葫芦不翼而飞。
“什么东西!”紫茶茫然抬头,望见一只雪白仙鹤叼着糖葫芦在她头顶飞来飞去,虽不知其来处,但这模样瞧着眼熟,“这又是天师送的?”
奚华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声张,小声告诉她:“这是那枚鹤簪变的。”
紫茶瞪着灵鹤,不满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灵鹤松口把第二串糖葫芦砸在地上,又叼走她手上仅剩的那一串。
“可恶!有本事你别变回来!”紫茶一腔怒火无处发作,气得跺脚,踩扁了几颗糖葫芦。
灵鹤真就没变回来,张开双翼凌空而上,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夜空中飞去。
“飞走就飞走,就当是还给天师。”紫茶劝说小公主别去找它,反正想找也找不到,眼下去绯云湖要紧,她们还要去画舫上听曲。
奚华清楚戌时之约,不想让嘉阳公主等她,也只好暂且不去追寻灵鹤了。
两人朝庆明坊大街尽头走去,街上人来人往。被很多双脚踩过之后,此地哪里还有遗落的糖葫芦,它们早已变成了模糊的血肉,沾满了尘泥。即便有路人低头看,也看不出眼瞳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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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初时分,奚华到达绯云湖。
此地虽是庆明坊大街尽头,夜市却在此达到极盛。临湖大小酒楼灯火辉煌,楼上楼下人声鼎沸,湖畔游人络绎不绝。许多人都是为绯云湖画舫而来,哪怕不能登船游赏,也挤在岸边羡慕地观看。
诸多视线聚焦处,一艘富丽堂皇的游船停在岸边,其上张灯结彩,悬灯百盏,光影斑斓。
奚华挽着紫茶经甲板登上画舫,透过帷帽依稀可见,甲板上绘有五彩祥云,双脚踩在上面似有漂浮之感,仿佛登临梦幻仙境。
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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