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欢也没想到她在翰京会呆这么久，她估摸着是要年后才能回洛阳了，一封书信寄了回去，干脆关了铺子，早早地将店里的伙计放回家去，等到年后再给方竹他们包几个大大的红包。
她自从自己独自外出打拼后，便再也没有与父母一起过过年了，年前的这段时间是商队最忙的时候，而这段日子要持续到正月以后，爹娘总是忙得脚不沾地，钱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他们可一点儿也舍不得这个赚钱的机会。
况且她总是不被允许靠近船队，虽然赵意欢不明白为何她一靠近船只爹娘就一脸担心，但惯会察言观色的她也就渐渐失去了上船陪伴二老的念头，总归有机会再团聚的，也不一定非得在过年的时候。
翰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沈府的人都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忙碌着。
沈夫人去世已经很多年了，沈府现在是沈和欣掌家，各府之间的人际往来也全是她在打理，家仆们不断从库房里搬出一件件珍宝，再由沈和欣记录安排送去翰京各个官员家中，还要负责记录各府送来的馈岁，这几日简直是忙到昏天昏地。
赵意欢不想去打扰她，披了件狐毛领的斗篷，抱着个暖炉，坐在长廊上欣赏着雪景，她虽是个不怕冷的，但毕竟入了腊月，还是乖乖穿起了袄子。
她并未带过冬的衣裳来，这些都是沈和欣提早让锦绣阁的裁缝做的，是翰京最时兴的款式，但还是她最喜欢的鹅黄色。
这算得上是这几日以来下的最大一场雪了，从昨日傍晚开始下，一夜过后，早就有了半人高，饶是如此，老天爷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势头虽小了些，但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姐，想打雪仗吗？”沈和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笑眯眯地说道，手上团实着一个雪球，似乎已经跃跃欲试了。
进入腊月后，翰京虽更加热闹了，但各种大小的案件也多了起来，县里的人手不足，提案司也调了一部分人手到翰京的治安维护中，沈和堇初入提案司，鸡鸣就起，入夜都还没回来，赵意欢几乎每晚都能听见这家伙翻墙入夜的声音。
没想到他今日倒是得了空，赵意欢盯着他的笑脸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空，不用上街巡查吗？”
“从卯时到戌时，我已经连续十日都是这个作息了，也是需要休息的，”沈和堇抬手掂量着手里的雪球道，“周校尉安排的，每十日便休沐两日。”
赵意皱眉道：“那你应该去补觉啊，怎么还有心情打雪仗。”
“你也知道我的精力是用不完的。”沈和堇朝她眨眨眼，已经蓄势待发了。
“好吧。”赵意欢垂下头来，声音也恹恹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玩乐。
沈和堇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然这人怎么突然精神萎靡了下去，是太冷了，还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赶紧丢下了手里的雪球，跑回她身边。
谁料赵意欢等着就是这一刻，立马放下手中的暖炉，披风一掀开，底下堆的雪球足足有一大摞，个个对着沈和堇砸过去。
被骗了的沈和堇立马躲到假山之后反击。
两人都是会武的，明明是打雪仗，到最后，折了梅花枝在雪地里有来有回过起招来。
漫天飞雪，沈府的后院早就银装素裹，两抹鹅黄色和靛青色的身影带着点玫红的色彩构成了沈府今年最美的雪景图。
门廊下，空闲的小厮和丫鬟看得津津有味，偏厅中的沈和欣也能透过窗子看到这副景象。
虽不爱去凑热闹，但沈和欣却十分乐意看到两人打闹。
她是个喜欢自己独处的，往年，兄长总是围在她的身边，两人都被拘着性子，今年有赵意欢在，三人都是舒畅不少。
沈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往常总是沈和堇一人唱着独角戏，今年便有人陪着他唱双簧，明明两人才相识不过半年，却已经熟络的一口一个姐弟叫着，望着他俩的笑脸，即便是未参与其中的沈和欣也被带动了起来，便是枯燥无味的清点馈岁这样的事也不那么无聊了。
…
上元四十三年，腊月二十八。
夜幕降临，整个翰京的街道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眼望去，穿的喜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便是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也定会送上几句吉祥讨喜的话来。
赵意欢今夜穿了件大红的袄子，袖口处和领口处都有兔毛保暖防风，还是扎着单侧的麻花辫，但头上多了些红色的绒花蚕丝球，左手一根冰糖葫芦，右手一条烤鱼，咸甜搭配，滋味无限，兴高采烈地逛着翰京的街道。
前些日子她就在想，虽然沈府家大业大，但毕竟过新年，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便打算也买些馈岁送那对兄妹，顺便还可以带些东西回洛川，给店里那群伙计也长长见识。
不得不说，翰京和钱塘隔的十分远，习俗也是大有不同的，赵意欢还从来不知道翰京过年前的几天，每家每户都是要亲自做长寿灯挂在屋檐下的，前些天她就跟着沈府的人一道做了长寿灯，虽然不说有多好看吧，但对于第一次上手的她来说已经是特别了不得了，对比沈和堇做的四不像，她的手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现下的翰京集市上，除了各种小食，最多的就是卖长寿灯材料的摊子了，这样的铺子旁边一般都是可以帮人写对联的小摊。
长桌一摆，一摞红纸，一支笔，一个砚台，还有加了金箔的墨汁，这么一个小摊面前围的人还不少。
赵意欢读过书也会写字，但那些字写起来跟狗爬没什么两样。老人家总是说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就越喜欢什么，她就是这样，明明买回去对联也没什么用，却偏偏要挤到人群里去看。
一个瘦削的老头，身上还穿着道袍，寒风之下却丝毫没有畏寒的表现，半截手臂露出来，手握一支廉价的毛笔，行云流水，客人要什么样的他就些什么样的。
“上联，门迎四季平安福，下联，户纳八方富贵财，横批，兴旺发达。”
“写得真好啊！”
“好！好！”
“这老先生一看就是写得一手好字的人。”
“我家去年就是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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