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林苑离开，苏九娘直接回了归义坊。
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林下泉跟上去，本想开口问问，房门却砰地关上。
苏九娘靠着门滑坐下去，手中琵琶掉地，震的弦轻颤，发出微弱的音调。
伴随着余音，苏九娘浑身战栗，控制不住地啜泣。
林下泉听着内里传出的动静，忍不住敲门，“徒弟，发生了何事？”
苏九娘充耳不闻，脑子里只剩下在春林苑时的一幕幕。
那分明就是郭柳儿，她还活着，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就站在彼此面前，郭柳儿却像是被抽掉魂一样，整个人显得呆愣愣的。
苏九娘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拉开房门，直勾勾地盯着林下泉看。
林下泉为之一愣，“怎，怎么了？”
“郭柳儿，我要救郭柳儿。”
“郭柳儿？”林下泉登时摸不着头脑，于是伸手盖住苏九娘的额头，“这也没烧啊。”
苏九娘打下他的手，“郭柳儿没有死，她在春林苑。”
林下泉彻底傻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侧身挠头，随之又来回踱步，口里头念叨着：“我捋捋，郭柳儿最初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大理寺都没查出来，却叫你在春林苑碰着了。那春林苑是什么地方，是兵部尚书之子江照的私宅，如此说来，那红雀也极有可能出自春林苑，是她将郭柳儿掳给江照的？”
他停下，看向苏九娘，片刻后又摇头，“不不不，你怎么能确定郭柳儿出现在春林苑不是巧合呢？”
苏九娘已经趋于冷静，冷声道：“是不是巧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第一声暮鼓响，柴门被人推开。
二人同时看去，只见林陌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进入院中。
“干什么去了？”二人异口同声。
林陌顿住，有些心虚地开口：“没干什么，出去逛了逛。”
林下泉上前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提溜到苏九娘跟前，“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给我回去。”
听闻要撵他走了，林陌当即跳开，抱着老桃树道：“别啊，师傅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苏九娘瞪他一眼，“必须回去。”
林陌瘪嘴，哀求道：“那能不能再宽限我几日？”
翌日，苏九娘照例去春林苑，果然又瞧见了郭柳儿。
她的状态还是同昨日那般呆愣，江婉不唤她她便默默地站在一旁，江婉吩咐她做事，她便认真做事，从始至终，不抬眼看任何人。
苏九娘几次向她投去目光，都被她以低头的姿态给阻挡回去。
一声怪异的音色将教学打断，江婉狐疑抬眼。
苏九娘忙将按岔的手指放回正确位置，“抱歉，方才手滑了一下。”
好在江婉没有多想，苏九娘强行拉回神思，心道不能再晃神了。
半个时辰后，琴音止。
江婉伸伸懒腰，“去我苑里喝杯茶再走吧？”
苏九娘顿了顿，笑着点头。
行至回去的小径上，苏九娘一个踉跄，连人带着琵琶滚到一旁的林子里。
江婉惊慌，忙去将人给扶起，“没事吧？”
苏九娘摇头，迈出脚刚落地，便“哎”了一声。
“莫不是扭着脚了？”
苏九娘微微提起裙裾，蹙着眉，低声道：“应该是，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
这人是在春林苑摔的，江婉也心生愧疚，“走不了便住下，我再去给你请个郎中来看看。”
苏九娘道：“郎中就不必了，我歇一歇就好。”
东林苑内，江照发出两声讥笑，故作惊讶状，“哦？脚扭了？”
搏鹰点头，“要不要继续盯着？”
“给她安排的厢房在哪里？”
“小娘子让她住在落红苑了。”
江照冷笑一声，“那就不必了，莫要扰了婉儿，去把前后门盯紧就行。”
落红苑，郭柳儿拧干帕子，蹲下身轻裹在苏九娘的脚腕上。
苏九娘不自觉地动了动腿，趁着江婉不在，俯下身握住对方的手，悄声道：“柳儿，是我。”
郭柳儿手颤了颤，随后挣脱，又去将帕子打湿拧干。
瞧着她现下这副痴愣的模样，苏九娘回想起她曾经笑脸盈盈，着裙衫在鼓台上跳舞的曼妙样子，一时间心如刀割。
她扯下郭柳儿手中的帕子，压着声儿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装作不识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冒险救你，可是柳儿，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郭柳儿面无表情，始终沉默着。
苏九娘泪满眼眶，握住她的手腕乞求道：“我求你，求你看看我，同我说一句话。”
她声音哽咽，令郭柳儿动容，终是别过脸道了一句：“你快离开这里，江照不是个好人，你我会在这里相见都是他安排的。”
苏九娘霍然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片刻后松开郭柳儿的手僵直坐下。
她早该想到这一层的。
郭柳儿端着盆离开，正巧江婉也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一碟糕点。
“尝尝，刚做好的。”
苏九娘尝了一口，觉得嘴里无味，难以下咽，便问道：“你怎么还自己去取糕点，没有下人给送过来吗？”
提及此事，江婉神情亦显无奈，“也不知兄长是怎么想的，住着这么大一座宅子，下人却少得可怜。就拿我这落红苑来说，以前是落梅一个人照顾我，现在换了个阿柳来，还是只一个人。”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座苑子，大郎君就不会担心你的安危，多派点人来看顾着？”
江婉撇嘴，“他说人多是非多，我习琵琶最是需要清幽的环境，便不愿意给我多派人来。”
苏九娘默默点头，目光落在室外正在打扫的郭柳儿身上。
用过晚膳后，苏九娘说有些发闷，江婉便让郭柳儿搀她回房休息。
二人走着，苏九娘忽然道：“我已打探过，江婉的苑子应当没有人盯着。”
郭柳儿轻“嗯”一声，推开房门送苏九娘进去，这门一关，苏九娘的脚也不跛了。
郭柳儿讶然地盯着她的腿，“你……”
苏九娘“嘘”了一声，“我装的。”
她拉着郭柳儿坐在床榻上，二人相视一笑，不过顷刻，又都哭起来，将彼此带入自己的怀中，互相安慰。
末了，两人分开，却仍旧拉着对方的双手。
苏九娘道：“这落红苑应当是安全的，你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来的春林苑？”
回想起这段时日的遭遇，郭柳儿感到呼吸困难，沉默了片刻才道：“起先有个娘子说见过我在芙蓉坊跳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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