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既然不愿意承认你,江至海又为何要去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牵制许洛?”
张汝芝冷笑一声,“看起来好像是你说的那样,可背地里我也不知道他与许洛到底做了怎样的交易。”
“不过……”张汝芝起身,正色道,“少卿如果需要我指控江家,我可以站出来。”
张舟有些讶异,片刻后缓缓起身,问道:“夫人不怕祸及己身?毕竟之前江家对你可是动了杀心的。”
张汝芝摇头,“之前我想的是带着老太太离开京师,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可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她顿了顿,有些哽咽继续讲道:“以前过得糊涂,现在清醒过来,我才发现我好像忘了我阿娘,我活成什么样都可以,但我阿娘不能白死。”
张舟匆匆回了大理寺,才到公廨,何城着急忙慌赶来,说御史台又有人参他。
张舟一边整理书案一边道:“参就参吧,也不是没被参过。”
见他这般不在意,何城忍不住为他抱不平,“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夜抱妓子归家了,而是参你断案不清,纵容罪犯归于市井,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张舟抬头,“是这事儿?”
难怪流言满天飞,原来是为了参他做准备,张舟一笑了之。
翌日朝堂上,御史台就此事当众谴责张舟,并请命撤掉张舟大理寺少卿一职,张舟不为所动。
反倒是钱怀仁,气得险些又没背过气去,站出来与御史台的人对骂,连张舟都拦不住,还是圣上发话,这才止了这出闹剧。
圣上问张舟:“你可要为自己辩解?”
张舟道:“下官并未断错案。”
简简单单一句话,圣上点头,想着赶紧结束今日的朝会,岂知江至海竟然站了出来。
朝堂上的争执,他可是从来都不会多置一词的,今日倒罕见地现身了,张舟觉得甚是有趣,就连圣上都有些诧异。
江至海道:“近日这流言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多少有些损了朝廷百官之威,而且我听说张少卿放走的嫌疑犯还是芙蓉坊的舞姬,莫不是前段时日张少卿带回家的,传言中的妓子?”
张舟脸色唰地转暗,“江尚书可要慎言,我大理寺可从没来放走过一个嫌疑犯,该关的,怪抓的全都在牢里头,要是不信的话,一会儿下朝我可以带江尚书去看看。”
江至海听出话里的机锋,这是在拿柳崇然威胁他呢,他冷笑一声,“那倒是不必了,眼下少卿还是尽快解释清楚自己与那嫌疑犯的关系吧,省的叫人误会。”
张舟睨他一眼,看向圣上,“禀圣上,并不存在嫌疑犯一说,此次行凶的手法与杀死许洛的手法一模一样,此案极有可能与许洛案有关联,还需要细查验证。”
“那便查去吧。”
说罢,圣上挥挥手要散了朝会,忙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离开重明殿后,钱怀仁提醒道:“小心江至海,我总觉得他是想要破釜沉舟了。”
张舟点头,“放心吧,老师,我会小心的。”
“还有你刚刚不该拿柳崇然去威胁他,柳崇然至今不肯供出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把柄捏在他手中,当心他狗急跳墙,杀人封口。”
张舟亦觉得方才有些冲动了,如今还没有直接有利的证据来指控江至海,该小心谨慎些的,毕竟连自己妻子的亲弟弟都可以推出来挡罪,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下看向钱怀仁,温声说道:“老师,要不您向圣上辞官吧,带着师母回老家去,好好过过清闲的日子。”
未来的风雨,他自己来挡。
钱怀仁愣住,诧然望向张舟,“承澜,你要我辞官归乡?”
“是,老师,您带着师母离开京师吧。”
“可是,可是我走了,你在朝中怎么办?”
张舟握住钱怀仁的肩,那里早已不像壮年时那般宽厚有力了,嶙峋到让他都觉得有些硌手,他说:“老师,我不能让你替我担一辈子的风雨,就让我自己面对吧,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都后悔。”
钱怀仁眼里有了一些热泪,盛在眼眶里打转,胀得眼睛又酸又涩,很是难受。
他转过身,很慢很慢地走着,脚步有些蹒跚,心绪很是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来。
张舟看着恩师的苍朽的背影,心中像是塞进了许多石块一样,堵得喘不上气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何尝不想让老师留下,可是这京师的水实在太深了,处处豺狼环伺,只有他们都安全离开了,他才能够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柳崇然回到家后发了很大火,张舟赴任以来,他几乎没有把这个年纪轻轻,不谙官场之道的青年郎君放在眼里过,却偏偏在他手上吃过多次亏,折损太多人力、财力,今日还在朝堂上公然与他对峙,威胁他,当真是不可小觑。
近两日夫人柳芳然也不在家,生活起居上少了她的照料似乎不大习惯,丫鬟泡的茶来,他不过才抿了一口便赶紧啐掉,将茶碗猛地摔在地上,怒斥道:“泡的什么茶?滚下去。”
丫鬟一刻也不敢停留地溜走了。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崇然……”
随即怔住,目光有些恍惚地看向堂前的一草一木,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刻改掉这个容易让他露出马脚的习惯。
到底是跟在身边做了那么久的事,一下子就没了,心底里竟然还有些不舍。
江至海摇头笑了笑,忙将这个念头掐掉。
家中老仆从堂前路过,他喊住问她:“夫人说没说何时回来?”
老仆道:“小娘子病重了,夫人说近些日子都宿在春林苑照看,就不回来了。”
江至海眉头一蹙,“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老仆摇头。
江至海不耐地挥挥手,老仆便抱着笤帚离开了。
他抬头看向房梁,这柳芳然不在,家里实在冷清。
江婉是在第二日醒来的。
期间,柳芳然睡了不足两个时辰的觉,其余时候都守在她床前。
她还是那般茶饭不思,柳芳然担心得很,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含着泪道:“阿婉,你就吃一口吧。”
江婉像是丢了三魂六魄,不张嘴,不说话,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头顶净白的帐子。
柳芳然手中的勺子哐当掉入碗里,趴在江婉的被褥上哭了起来,“真是作孽啊。”
屋顶上,林陌半躺着,将屋内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
那日他听了师姐的话便赶来了春林苑,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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