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70年，瑞亚星重启后的第270年，也是光核降临的第18年。
简陋的礼堂里正举办一场葬礼，神父熟练地念着祷告词，他闭着眼睛，神情虔诚而悲悯。
这活他太熟了，现在这种日子，谁家没死几个人，人死得多，他的活就多了。
虽然外城区的人都穷，但苍蝇腿也是肉，能挣一点是一点。
他嘴里絮絮叨叨念着词，脑子里也转个不停。
礼堂外时不时有人路过，倒是少有人停下来看，毕竟不太吉利。
一个小孩踢着石子，蹦蹦跳跳往前跑，没收住力猛地把石子踢到了礼堂门框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神父吓得一哆嗦，睁开眼余光朝旁边撇去，瞧见身旁那位红发少年依旧平静，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悲伤，只是低着眉垂着眼，脸和嘴一样苍白。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年纪还小，家里大人就没了···”
他分神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正了正衣襟，继续念他的祷告词。
礼堂外孩子的母父追了上来，一把将小孩揪住，顺手拍掉孩子裤脚的灰尘，嘴里呵斥：“看着路！乱跑什么！”
“妈妈，里面又是谁家死人啦？”
“小孩子别乱问！”
孩子妈止住了孩子的话头，悄悄和丈夫耳语，“昨天隔壁米弗巷出事了，有个污染物。”
“孩子妈，里面那小孩我好像见过，红头发，是不是平时经常上墙下河的，带着一群小孩乱跑啊？”
“是是是，我听说她也进了污染区，她家大人也进去了，她家大人叫什么来着···”
“向楠！叫向楠！”
“我想起来了，她怎么突然死在污染区了？”
“唉，谁知道呢，总归是留了一个···”
她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红发少年是从污染区出来的，虽说污染不会传染，这玩意儿纯靠随机，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怵，赶紧抱起孩子匆忙离开了。
*
向明天静静地站在棺椁旁，神父的祷告听上去专注而温柔，像是絮絮叨叨的咒语，不断向她诉说着向楠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她甚至不敢看向楠已经被入殓师整理好的仪容。
那张因为阖目而看起来平静的脸，昨天还满是鲜血。
向楠大笑时候的脸，骂人时候的脸，佯装生气的脸，失去生机的脸，不断在她眼前轮换闪回。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死在她的怀里。
她内心突然生出一丝荒诞，面对不愿接受的事情，脑子会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可她眼睛看到的那些画面，突然畸变的污染物，向楠最后想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污，无一不在告诉她，即使她再不愿意接受，这也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向明天思绪翻飞，耳边神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听到神父清了清嗓子：“好孩子，逝者已逝，活下来的人要带着她们的愿望好好活下去才对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神父。”
向明天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头发稀疏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
安慰的话她听了很多遍，她很感谢大家的善意，于是她真诚地向神父道谢。
“对了孩子，我的市场价是每小时5000星币，不满半小时的按半小时算，今天总计工时是1小时20分钟，原价7500，给你打个85折，算你6300星币好了，你怎么支付？”
“···我转给您”
向明天花掉了所有积蓄给向楠办了葬礼，她不知道向楠喜欢什么风格的，之前也没讨论过，于是就选了星点评榜上综合评价最高的祝祷焚化一条龙服务。
向楠生前总是会尽力给她买最好的，所以向明天也想尽力给向楠准备最好的葬礼。
向楠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可以申请将骨灰葬到区政府出资建的陵园。
向明天捧着骨灰盒，慢慢朝陵园走去。
小时候一直是向楠牵着她在路上走，所以她经常想着等她的向姨老了，她就牵着向姨在路上慢悠悠地散步。
今天，也算是实现了。
向楠和向明天在米弗巷生活了7年，平时向楠会主动教镇上的少年们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和关于污染物的知识。
虽然这些孩子并没有消灭污染物的能力，但是向楠总是说，“学的多一些，活下来的概率就高一些。”
向明天想，向姨一直这么热心肠，这么善良，不然也不会把她捡回家。
可她自己却没从污染区中走出来。
现在米弗巷已经成了隔离区，昨天被从污染区救出来的孩子们还在接受监测，巷子里住着的人也都被赶到了临时救援点接受繁复的盘问。
她们很感谢向楠和向明天救了她们的孩子，但她们实在没办法过来参加葬礼。
其实按照规定来说，向明天也需要接受24小时的监测，因为她也进了污染区，直接接触了污染物，但她幸运地在污染区内觉醒了异能，甚至消灭了一个C级污染物。
污染控制基地非常看好她，迫不及待地想将她纳入麾下，因此给她特批了权限，如果她在12小时内没有出现精神波动异常，就可以离开监测点。
安置完向楠的骨灰，向明天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向楠死得太突然了，她想。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清晨，阳光微微透过窗帘照在屋子里，向明天裹着被子睡得正酣，迷迷糊糊听见那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和她本人一样快活。
向楠一把拉开窗帘，接着顺手扯开了她的被子，极其娴熟地揉搓向明天的脸。
“小明天，要不要和我去镇上逛街呀，今天天气很好哦～”
向明天赖床不想起，蒙着被子嘟囔：“太早了我起不来，向姨你自己去逛吧，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
她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下午向楠就为了救她和小巷里的孩子们，倒在了污染区里。
在这种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的日子里，向楠的死亡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石子沉入大海，没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向明天脖子上的老虎吊坠，那是向楠送给她的礼物。
向明天低头看着老虎吊坠，原本亮银色的吊坠，在她多年的揉捻和抚摸之下已经露出了斑驳的黑色底纹，这枚吊坠是她十二岁那年向楠送给她的。
自从那时向楠给她看了一部灭绝猛兽纪录片后，小小的向明天就开始疯狂痴迷于老虎这个物种。
她用泥浆在额头上画王字，又在左右脸颊上抹出老虎的花纹，然后张开全是泥浆的小手，趁着天黑猛地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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