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月白色交襟长袄,头顶东坡巾,长身玉立,风姿俊逸,唯面容带着病后的苍白,眉间泛出一股清冷忧郁。
彼时王昂正在凝望街景。
此地位于京城东南方,沿靠汴河,坐落在巍峨的东水门城楼内,坊市鳞次栉比,是东南一带的官宦、商贾、游者的必经之地,每日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渐渐地,似乎沉浸于眼前欢嚣的人间烟火中,他松开紧拧的双唇,微衔笑意,现出迷人的梨涡。
王楚嫣站在两步之遥,望见他笑,不由地随之朱唇轻扬,眼波潋滟。
蓦然,王昂回神转头。
四目相交那一瞬,王楚嫣羞然垂首,稍许定神后,福身道:"王公子,你怎么出屋了?好些了么?"
王昂收敛神色,恭敬谢道:"好多了,前日惊扰到王娘子,在下很是抱歉,多谢照料。" 语气疏离淡漠。
"王公子客气了,照顾你是我们分内之事。" 王楚嫣抬眸觑他一眼,补充道,"赵太丞嘱咐,让王公子务必静养,至少七日。"
王昂沉默半晌,道出两字:"无妨。" 随即从王楚嫣身旁经过。
眼见那人走往街面,衣衫略单薄,王楚嫣心中一凛,忍不住关怀:"王公子去哪里?你还未痊愈,小心受寒。"
王昂驻足,背对着她:"王娘子不必担心。"
像是变了个人。
王楚嫣犹记得,初遇时,他温润含笑,丝毫没有这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少顷,他清俊飘逸的身影迈入茫茫人海,不久消隐在繁华似锦的街景中。
"姑娘,王公子痊愈了?怎么看着怪怪的呢?" 合香近前问道。
王楚嫣幽叹一声:"科举临近,他却突然病痛,换作任何人都会有所郁闷罢。"
人尽皆知科举难,诗词歌赋要出众,还要专研论、策、经义,举子们皆是学富五车,苦读多年,只为一朝名扬天下,万分不易。
王楚嫣止住那股缱绻在心间的莫名情绪,回身走入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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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客栈由祖辈建于神宗朝时期,迄今已是汴京东城的大邸店,前庭铺陈华美,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然壁挂山水花鸟,亦不乏雅趣。因为大宋取消了自唐代以来的市坊分离,故与众多商户一样,王家将前院用作邸店,后院留于自居。
"嫣儿,你可回来了!"
王员外瞥见王楚嫣,喜形于色,敲了敲珠玉算盘,又对徐管事唠叨两句:"过会儿咱们接着算,那些嚷嚷缺钱的人,平常定是大手大脚,不懂一文掰成两文花,得好好调教下!"
边上的徐管事揉着眉心,连声应诺,待主君转身后,长吁一口气。
王员外本名王从仁,员外并非官职,而是都民对于富人的尊称。
他眉开眼笑地快步走来,四十多岁的人,面庞圆润,身姿还算英挺,穿的红地八答晕蜀锦将他衬得愈加容光焕发,颇有富贵之相。
"嫣儿买到纸墨了?破费多少?"
"我寻熟人买的,不贵。" 王楚嫣深知父亲惜财的脾性,没有正面答复。
王员外满意点头,拉着她走远几步,压低声音:"爹爹给你讲件事,今早张媒人又来提亲啦!"
王楚嫣挽出无奈的笑意:"适才我与她在御街巧遇,她都说了。"
"哦?" 王员外略吃惊,继而蹙眉盘算道,"张媒人巧舌如簧,对那两家一阵夸,可惜都是从商的,钱财阿爹也有,咱们大宋注重经商,商人地位虽有所提升,但,虽富却不贵,唯有仕途高!"
王员外宝贝似的打量女儿:"这些年你跟着阿爹吃了不少苦,阿爹不愿在终身大事上委屈你,况且我答应过你阿娘,寻个你心仪的人。不过,嫣儿你早过及笄之年,时间紧迫。" 他眯眼捋须,露出老谋深算的神情,"这回,我要来个狠招!"
王楚嫣打开他的药葫芦:"张媒人说,你想榜下捉婿?"
"为何榜下?呵呵。" 王员外扬起下颌,面露得意之色,"咱家是开邸店的,每逢赶考,就有赴京的举子前来投宿,譬如王公子,千载难逢,我看好他,所以想赌一赌……" 他凑近耳畔,笑眯眯地道,"榜前捉婿!"
王楚嫣扶额:"爹爹,他还病着呢! 近来我们别去打搅,让他好生修养。"
"方才我见他出门,看似身体好些了?" 王员外兴致高昂,自顾自地说道,"等他回后,你就将纸墨亲自送去,顺道嘘寒问暖。此番王公子生病,你对他的照料,这叫恩情! 我们要抓住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喜不自禁地搓着手,又嘱咐道:"你去探望时,也顺道向他讨些墨迹,或许将来很值钱。还有,你自己的书画挑两幅最好的,哪天我拿去请他品鉴品鉴,好让他知道,我家嫣儿念过私塾,才貌双全。"
父亲的算盘打得哐哐响。
王楚嫣暗自叫苦,不好立即泼冷水,委婉劝道:"爹爹莫心急,东西让花玖送屋里更合适,毕竟男女大防,上回女儿留夜照料,实属阴差阳错,若是传出去,少不了让人闲言碎语。"
她正要寻机辞退,花玖匆忙跑来,手上挽着一件鸦青色鹤氅。
"王娘子,王员外,你们可有看见我家公子去哪了?"
花玖神情焦灼,清秀的小脸红得有些异常,"公子说出去透透气,就一会儿,却迟迟不回来! 外面冷,他身子没恢复,连氅衣都不披,若病情加重怎么办?!"
"方才我见他走往街对面。" 王楚嫣也担心这事儿。
"谢谢,我去寻他!" 花玖一时情急咳嗽。
王楚嫣摸向他的额头,略微烫手:"阿玖受寒了?别出门了,我去寻你公子。"
"对哦,人怎么还没回?" 王员外意识到危险,也慌了神,"王公子是举人身份,又被寄予众望,若发生意外,耽误殿试的话,也是我们邸店的罪过呀! 快快,嫣儿你熟悉街巷,赶紧去!"
王楚嫣接过鹤氅,忙不迭地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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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望见王昂去往街对面的孙羊正店,于是沿着酒楼,从缀满彩帛花灯的欢门彩楼前经过。
可之后呢?
她踟蹰驻足,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四下张望,有些后悔冲动独自出来。倘若问人吧,王公子走在人群中犹似鹤立,定有许多瞩目,但是她不免难为情。
"咦,王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走经时发现了她。
王楚嫣见是自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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