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德瑞尔手边是一座水台，她拿着剔透的棱晶瓶摇起一瓢水又缓缓倒回，视线轻柔地转到阿罗忒斯的脸上，扶着她的肩膀。
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不就是个漂亮一点的水盆，看就看……！
她缓慢俯身，将脸凑近这滩静谧的水，隐隐约约感觉到潮湿的水汽，紧接着眼前立刻浮现出更多的景象。
还以为会看到关于自己的事情，结果却只能瞧见一望无际的平野上耸立着一座黑色的城楼，远处则是摞砌起的宫殿，还没辨认清楚是何处，这些景象立刻又如烟散去。
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片焦黑的泥土，上空盘旋着乌鸦，呕哑嘲哳的嘶叫声一直延绵到远处的地平线，天空也被不祥的谲红印亮，所有的树木全被火焰燃烧殆尽，仍然伫立着的枝干之中也留存着还在冒着火光的焰心。
阿罗忒斯抱着满肚子疑问，从水池边猛得伏身而起。抬手用袖子蹭掉下巴上的水珠。
“……这些是什么？”
“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加拉德瑞尔看到她绷紧的面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倘若你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这些都不会发生。”
“我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我自己，夫人，这又是为什么？我还以为……”
诺多女子再次蹙眉，越发沉默。但是她越沉默就越让阿罗忒斯心慌，从这份缄默里敏锐捕捉到些许哀伤。
“是不是我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不是？”
她咬紧下唇，手掌捏住水池石台边缘，“我会不会——”
“那些只是可能，孩子，别再去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苦恼，还有辗转腾挪的地步。”
可能？那概率该有多大？
阿罗忒斯再次转向水镜，水面反射出自己的面若冰霜的神色。
如果只是未来的话……或许窥探未来也存在这一环中，去反抗所谓的命运，也必然会促成结果，她也许根本没有选择。
也许在必要的时刻，在自己惹出更大的祸端前，必须要……
“看到你如此强烈的反应，反倒是让我开始懊悔让你去看水镜了。”
“没有的事，先前我还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迷茫，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确多了。”
阿罗忒斯转而释然一笑，“夫人没有必要为这些事情烦恼，我只是一时有些无措。”
她表情掩盖得极好，立刻恢复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淡漠，将手负在身后，紧紧攥住衣角。
得赶快进行下一步。
————
“就是这样……看到她的表情，我仍旧是有些后悔。”
加拉德瑞尔将头轻轻靠在凯勒博恩的肩膀处，紧紧皱眉，忍不住在凉亭中寻找阿罗忒斯的屋子。
“就算瞒着阿罗忒斯，总也有一天她也会知晓，她很聪明，观察什么都很仔细，我们能瞒住一时半会，但只要透露出什么风声，她自己也会去查。”
阿拉贡坐在窗边，细细考量起阿罗忒斯一路上的变化，似乎她从离开幽谷开始就已经慢慢适应起自己的身份，像猫儿一样，一眨眼就长了这么大。
“你们有看见阿罗吗？”
莱戈拉斯急匆匆地从另一边的台阶上走近，发觉气氛沉重，有些疑惑。
“怎么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大早上连阿罗都是，我刚想再去找她，结果和她玩得好的伊芬瑞尔说午饭前她就已经往树下去了。我又转了一圈，发现吉姆利也不在。”
“可能和吉姆利一起去了弗罗多那里？如果是在树下的话，只能是去找小霍比们了。”
“关键就是在这。”莱戈拉斯皱眉，“霍比特人们也都不在，难不成从这片森林里忽然消失了？”
“……”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半晌，还是格洛芬德尔最先发话。
“哈迪尔呢？请他先去边界找着吧，再晚点阿罗已经到迷雾山脉了。”
“她去哪做什么……”阿拉贡有些错愕，随即立刻沉着脸，“……墨瑞亚！”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罗忒斯早就跑出了好几里路。不过她没想带着吉姆利和霍比特人们一起跑路——毕竟打架的时候还要再去照看那些像小鱼苗一样，在战场里不停游动的小人们还是有点头痛的，吉姆利则是是听了皮平不慎走漏的话硬要跟上的。
“你们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这样的重？”
由于她的小马和狮鹫都很给力，不到半天迷雾山脉就已经近在眼前，吉姆利无法乘坐这样高大的马，阿罗忒斯带着他驾马而行，其余的霍比人们则是坐上了狮鹫。在快要到山脚下时，他们找了一片林地休整。
心疼起自己的坐骑，阿罗忒斯抓了一大把肉干塞给赫列克，抚摸着它银白色的喙。
“呃……一些兰巴斯面包，更多的兰巴斯面包，还有……”梅里拉开布袋，往里瞅一眼。
“兰巴斯面包。”
“带这么多？”她轻笑，“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我们这次回去可是准备回霍比屯常住的，不带点特产总觉得有些可惜。”
“你们想再吃的话直接去找幽谷精灵不就好了。”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幽谷的兰巴斯面包很多都是蔬菜沙拉馅的，洛斯罗立安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浆果。”
没再和霍比们讨论起吃的来，阿罗忒斯拉着黑马去河边喝水。
“吉姆利，你能和我说说墨瑞亚的情况吗？”她蹲下身，坐在正在擦拭斧头的吉姆利旁，听起她要去墨瑞亚杀光黑暗生物，这位矮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她一同来。
“我现在只听起甘道夫击败了里面的炎魔，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稍微危险一点的生物。”
“大概也就是剩一些奥克了，不过还是有一个要注意的。”
吉姆利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就是那个有着触手的怪物。”
“哦……那只章鱼啊？”
阿罗忒斯也神秘兮兮地笑了，“那没事了，你有吃过碳烤章鱼吗？不过事先说好，我放火的时候你们要跑远一点。”
——————
从东大门走进去后，霍比们很自觉都躲在了阿罗忒斯和吉姆利的身后，奥克在他们眼中已经没那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阿罗，你的包里什么东西在发光？你又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什么？我可没有，我的玩具全都放在树屋里了！”
有些狐疑，她还是先翻动背包，果真有一个东西隐隐发出柔和的光芒，她一路用手探过去，摸索出来。
“……这个？是我随手买到的星像盘，”
她原先买来只是图它好看，也算是看上了星像盘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光明气息。之前也在洛斯罗立安的迷宫里用过一次，当时它也没发光啊
“正好不是可以用来当灯使，要不你用用看？”
“……行。”回头看一眼梅里如临大敌的表情，阿罗忒斯忽然觉得好笑。“你们这样害怕还要跟我硬来。”
“我们是来做你的向导的，况且从墨瑞亚走出去，我们就能回到霍比屯了！”
“阿罗？”
弗罗多表情有些疑惑，抬头望她。“你出来前有和任何人说起吗？你和阿拉贡或者莱戈拉斯说过你要走吗？”
“这个……呃，我留了字条的，不用担心，绝对把你们一根毫毛不掉地送出矿洞。”
她手上捧着星像盘，试探性迈出脚，它发出的光芒随着自己走动的距离更亮，似乎在指引自己往某个明确的地点去。
“明明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谁知道呢？”吉姆利举着斧头，“我是说，和精灵沾上边的事情都很邪乎，更别提有些还能够预知未来了。”
阿罗忒斯面色一沉，边握紧手里的刀，“就像是加拉德瑞尔夫人那样？”
“哦哦……那位优雅尊贵的女士，和别的精灵都是不能提的。不像那些尖耳朵精灵性格古怪，她多么宽容大方！允许我能够常住在洛斯罗立安常住，嗨呀——”
原本她还想再说上几句，两人身后的皮平遏制惊叫，拽住阿罗忒斯的袖子。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在地上爬的感觉？”
“什么黏糊糊的，别自己吓自己。”
“我明明有感觉到，！好像是在头顶……”
她下意识往后一躲，从上方掉下的水滴擦着鼻子落在地上，忍不住抬头寻去。所有人顺着她目光跟着眺目。黑暗中，赫然出现一双无机质的横瞳，突兀挂在半空，冷冷凝盯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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