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脸色红得不自然,手忙脚乱的拿下了领扣,又取下几只金钗,“没有,没有的事,我怕被武馆的人认出来罢了。”
穆家是北燕贵族之首,北燕还没有建国,穆家就已经发家。宗族里人才辈出,北燕近乎一半的军权都掌握在穆家手里。
穆家的拥趸少不了。慕容远和穗穗驱车抵达将军府时,门前已经被一架架金尊玉贵的车轿堵得水泄不通。
仆从丫鬟穿梭在高头大马之下,摩肩接踵,人声嘈杂,嬉笑声,叫嚷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穗穗在那么多家府里做过工,都赶不上穆家的半分热闹。她今天要是答应了冯馆主过来帮忙,恐得累得掉层皮。
穗穗叹息一声,垂下面庞,跟在慕容远身后,悄无声息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钻进府门。
甫一进去,慕容远便被几位朝堂中人招呼过去,皆是身高两尺的壮汉,勾肩搭背将慕容远簇拥在中间,穗穗自然而然落在后面。
她想起入宫敬茶时,慕容远只允许她坐在长兄阿姐身边,料想他今天估计也不愿她接近,便懂事的退到角落,打算一会儿随便挑张不起眼的席案。
熟料,几人走出去两步,慕容远突然回头来寻她,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时,微微无奈,
“站在原地做什么?快过来。”
他说出这句话时,有一刹那,本能的伸手想牵她,只是被他意识到之后又缩了回去。
穗穗微微愣神,心跳漏了一瞬,那些人看着她笑得暧昧,她噔噔噔小步快跑向慕容远时,耳边全是轰隆的心跳。
慕容远和她坐在同一张席案。
他吃饭的模样和北燕人很不一样,不会粗蛮的胡吃海喝,而是细嚼慢咽,端庄优雅,更似南楚人的斯文。估计是他在南楚为人质时养成的习惯。
穗穗举着玉箸看他,看得忘记回神。这是她第一次和慕容远同桌共宴,分明是质朴无华的厅堂,分明是平平无奇的桌案,可慕容远坐在那儿,就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威仪凛然,有如天神贵胄。
慕容远察觉到她的目光,觑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呆滞,转而失笑,倾身凑近,
“刚刚吃了什么?脸上沾了这么多粉末。”
指腹粗糙的质感抚摸过唇角,穗穗瞬间惊醒,一把打开慕容远的手。
天爷诶,那是她画了两个时辰的妆!
身边人都在笑,不知哪家夫人揶揄道,“敦王一看就是新婚不久,还不懂婕妤的心思,回去婕妤可得好好教育。”
穗穗羞得说不出话,慕容远淡然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倒是爱美。”
他给穗穗夹了几块糖藕,知道穗穗不吃羊肉,将所有膻腥的菜肴都撤了下去,连酒也不让上,他自己也滴酒未沾。
穗穗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他做这些是为了借用她挡酒,还是什么别的目的。
他在所有人面前,坦然的谈论她,照顾她,不管是怎样的态度,都足以让穗穗小鹿乱撞,被悲戚封冻的心墙轰然崩塌。
吃过饭,宾客听戏的听戏,下棋的下棋。
慕容远与主家攀谈几句,趁着人不多,径直往西院厢房去。
穗穗知道是谁在厢房,她的步伐慢下,叫住慕容远,“三爷,”
她抿住唇,鼓起全部勇气,问他,“能不能不去。”
慕容远回身看她,双眸微眯,“五公主,你不会是在……”
他的脸上划过刹那怔忪,穗穗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复杂的神色。
她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话的。
一开始,她想的是,西院有杂役间和厨房,人来人往,很有可能撞见武馆的人。
只是,当她颤抖的嗓音落在耳边,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她在做一件毫无理智的事情:跟慕容远赌气。
她能感觉到眼眶滚烫灼热。她想她的模样一定难看极了,拈酸吃醋,声色俱厉,像话本子那些恶毒的怨妇。
不过,今日的慕容远实在是好脾气,并未跟她计较。他神情平静的端详半晌,轻嗤一声,“本王将房门打开,五公主在门外看着,总行了吧。”
他将深邃的眉宇舒展开,唇角轻勾,近似讨好。
因为想跟安平郡主见面,所以讨好她。
穗穗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那股胆大包天、为自己争取的勇气来得莫名其苗。此刻匆匆消散了,她再没有胡闹的底气。
西厢房的不大,门前栽种着一棵参天银杏,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整个院子的光景一览无余。
穗穗坐在树下吃茶的间隙,已经看见好几个熟面孔从院墙外经过。
她不敢继续待在树下,提着小圆凳,坐到了厢房廊檐的角落。
慕容远的声音陆续传到穗穗耳朵,究极正经,让她微微一愣。
之前,慕容远防备她,不轻易让她听见他和安平郡主的对话,穗穗心酸,也懒得招惹两人。
直到此刻偶然靠近,穗穗才发觉,或许,慕容远和安平郡主聊的,远非情情爱爱。
慕容远在安平郡主面前没有任何遮掩,穗穗刚一坐定,就听见他沉冷的斥责,
“本王在平城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太子居然倒打一耙,参本王一本,说本王修缮祭坛太过挥霍、劳民伤财,觉得本王在父王面前抢了他的威风。”
他们两人中,反倒安平郡主沉稳老练,安平郡主温和的劝他,“之前就告诉过你,遇着事了可以去找阿爷,我们穆家上下都会帮你。你每回都不愿麻烦他。幸好这次只是无关痛痒的指摘,否则又要落一身伤。”
这声安慰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缠绵。穗穗神情僵硬,突然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想过他二人各种卿卿我我、令人难堪的画面,却没想过觉得他们之间会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
她在南楚没经历过夺嫡,只听阿娘说过,这是一件动辄株连九族、流血千里的极其可怕的事情。她私心里,自然不愿自己的夫君涉足这样危险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慕容远要是没有斗倒太子的心,那才奇怪。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要当皇帝的夫君,她也拦不住。
穗穗对朝堂事提不起兴趣,听着听着,不禁打起小盹。
模模糊糊间,有熟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像是在远远的呼唤她,“……姑娘……姑娘……”
暖阳甚好,穗穗与美梦纠缠,过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凳子上站起来。
前次去高府帮忙时,打过交道的高府管事,站在月门外,而慕容远已经走下廊檐。
也不知她睡着时,他二人说了什么。高府管事神色古怪的睨了穗穗片刻,嘀嘀咕咕走远了。
估计,高府管事已经将穗穗做负卒帮工赚钱的事,都告诉了慕容远。
穗穗悄悄抬起一点眼帘,去看慕容远的反应,见着他冰封鹰眼、吃人般紧紧咬死的下颚,她立时又被吓得垂下目光,缩进衣领,不敢再吭声。
慕容远一语不发,领着穗穗回府。
本着坦白从宽的道理,一坐进马车,穗穗忙不迭道来了始末,
“三爷也知道,我力气大,一身牛劲儿不用白不用。于是……于是我才答应高府,也想着能赚点钱。”
马车颠簸得厉害,车夫催命般赶着车,蹄声迅疾,间或传来马儿嘶鸣,动荡不安。
慕容远手扶车框、大刀金马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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