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慕容远忙碌起来,早出晚归,不是进宫议事,就是去了将军府。
上京城笼罩在缭绕不散的阴云之下。穗穗知道慕容远要做的事情,作为异国的公主,她不敢、也不想参与进这场旋涡。
落雪三日,冰封整座城池。穗穗在府里打点好一切,雪停时,叫了马车往武馆去。
凛冽的风钻进车帘,吹来屋顶树梢的雪沫。时辰尚早,雪还没化开,行人撑伞踽行,人烟稀少。
与街上的冷清不同,武馆里倒是热闹。火炉生得旺,行武的郎君又都个个阳刚健硕,赤膊空拳。穗穗打帘进去,立时被热得渗出细汗。
冯馆主就在行武堂的柜台前,看见穗穗,转过脸去,哼了一声,
“婕妤金娇玉贵,鄙地担待不起。”
穗穗一听便知,定是那天在将军府的事,被高府管事转告给了冯馆主。难怪这小半个月来,都没有听到武馆的消息。
穗穗有所预料,没有过多解释,只朝冯馆主拱拱手,“之前答应要教馆主七步枪法,还差最后一招,今天就演示给馆主。”
说着,她脱下斗篷,里面是平时做工的素色劲装,三指宽的麻布腰带束起劲瘦腰身,麻利干练。谁能想到,如此吃苦耐劳、平易近人的姑娘,会是堂堂敦王婕妤。
冯馆主痴迷武艺,听见她要演示七步枪法,也没有阻止。
行武的伙计让出堂中一片空地,就见挺拔少女、昂首挺胸、步入堂中央,左刀右枪,眨眼便成肃杀气势。
她先是行云流水将之前的招式打过一遍,紧接着,只听她一声呼喝,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翻滚旋转,右手枪杆支地,右手持刀进攻。
堂外寒风肆虐,卷起白色雪沫,配合着呜咽风声,她就像雪地里野蛮生长的白杨,瞩目得不像话。
招式很快结束,有小少年不满足,小声嚷嚷着再来一遍。
穗穗抿唇一笑,放慢速度又演示了两遍。停下动作时,后颈已经扑满细汗,细碎的额发黏在鬓角,愈发生机勃勃。
行武的小郎君们直愣愣的看着她。俗话说,吃人最短、拿人手软。先前还同冯馆主一起怒斥穗穗狡诈,学了她这么精妙的枪法之后,他们的口风也渐渐变了。
有人觑着冯馆主,似是无心的感慨着,“宋婕妤武艺高超、为人厚道,之前是我们对婕妤有误会。”
“是啊,婕妤平时做工尽心尽力,从不喊累,很讲义气。要我说,其实和敦王爷挺般配的。”
好多人都在接话,目光有意无意试探着馆主。更有热血的,忍不住挑了声嚷道,
“必须般配!是我们武馆走出去的人,以后我们就是婕妤的娘家人,欢迎婕妤随时回来。”
穗穗心中洋溢起一股暖流,略微勾了勾唇角,回身看向冯馆主。
冯馆主仍恼着她隐瞒身份的事,一语不发,只是面前多了只茶杯,已经给她斟上茶水。
穗穗用巾帕抹了把热汗,坐到柜台前,便听冯馆主冷哼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
武馆这里没胆子收留王府婕妤做工,慕容远也不想看到她继续这样卑微的工作。可穗穗还没有攒够娘亲的药钱,她不能停下。
“我打算开办一家商队,帮人驭兽挑货。”
之前做负卒时,穗穗就有这样的想法。慕容远大手一挥,倒是给了她机会。
冯馆主以前听穗穗隐约提过这事,原以为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
“你决定好了?可是你不是不会驯马……”
“已经难不倒我啦。”穗穗起身走向堂外。
行武堂后面是一片开阔草场,新雪将住,草地白茫茫一片,马匹都关在马厩。
她小跑过去,随手牵出一匹红棕色的宝马,三两步跨上比她头还高的马背,不过片刻,便绕着草场跑了一圈,平平稳稳回到马厩。
她本就不是耽于情爱的人。在平城这么长时间,伤心归伤心,但她也不是光看慕容远谈恋爱了。
空闲时间,她都会跑去营地,偷偷看那些将士骑马,找各种借口上马练习。将士们畏惧慕容远,半信半疑,倒也教会她不少。
如今,虽然称不上骑术精妙,但驭马挑货已经不在话下。
穗穗满意的拍拍马脖子,轻扬发尾,从马背上跳下来。
她没有一刻忘记自己远嫁北燕的真正目的。赚钱的营生近在眼前,她绝不会让能力不足、不会驭马成为自己的阻碍。
平静雪面扬起细碎的烟尘,矫健少女迎着粉雪中走进堂屋,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眉眼生光。
桌上的热茶正好温热,她几口饮尽茶盏,开心得长舒一口气。
冯馆主实在是太喜欢这小姑娘的脾性,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镇馆宝刀给了你,你就是我武馆的人。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穗穗向来喜欢和冯馆主沟通,爽快!
她给冯馆主敬了一盏茶,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
“我一直都很感谢馆主,是馆主给我介绍了负卒的工作,让我看到商机。”
“如今,我空有资金,却不了解上京城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若是馆主与我合作,我出钱出力,馆主出谋划策,那便再完美不过。”
打从一开始认识冯馆主,穗穗就知他不是等闲之辈,能在上京城高门大户手下做生意,其人脉不容小觑。
她要建商队,首要的肯定是把这样的能人笼络到自己身边。
冯馆主笑容里泛起一抹精明,指着她叹笑道,“你啊你,行,合作可以。不过,事先声明,冯某只是一介善贾,凡事利益优先。”
穗穗明白的,冯馆主这是担心以后卷进权利斗争,横生事端。
“馆主放心,是你我二人做生意,绝不会将敦王牵扯进来。”
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初步说定。
回程时,正是晌午。冬日暖阳驱散了连日阴霾,车行过街巷,偶有一两户挂上春联,已经有了喜庆的味道。
穗穗想起之前没吃上的火锅,吩咐车夫找了家食肆,买了份现成的锅子,带回府和春杏一起享用。
小火炉放在车内的矮几上,滋滋温着热汤,咕噜噜冒出气泡。
穗穗的心里就像有一千只喜鹊在蹦跳。她一边咽口水,一边思索组建商队的事,她还需要置办铺子、招募人手,然后去各家府上找活计。
这些事她都没有经历过,对她来说算是不小的挑战。
不过,她有预感,这次她一定能赚够阿娘的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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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穗穗平复许久,才勉强掩饰住喜悦。
破天荒的,春杏没有在门口迎接她,穗穗心觉几分诡异。
走进垂花门,四下静悄悄的,枯藤垂在月门边轻晃。整个院子的下人都被撤去,只剩正厅虚掩的门扉里传出些微响动。
穗穗将火锅放在游廊石桌上,蹑手蹑脚穿过庭院,狐疑的往正厅张望了一眼,安平郡主的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钻进她的耳朵,
“到时候,阿爷会带兵等在祭坛外,一旦祭坛崩塌,会立刻包围。”
几乎瞬间,穗穗从狂喜中抽离。
祭坛崩塌?为什么会崩塌?她惶恐不安的看向屋内。
知道慕容远的野心许久,但穗穗一直置身事外,只觉得是件离自己非常遥远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她明确感觉到,危机好像就在眼前。
屋内,慕容远的声音不咸不淡,“太子若是不在父王面前拿本王修缮的祭坛邀功,本王也想不到这招来还击他。”
穗穗眼珠幽幽一转,慕容远难不成是想让祭坛毁在太子手里?那毁掉之后呢,他是打算领罪还是造反?
她不敢细想,猫了腰,打算悄无声息折回院外。
没想到,惊风守在屋顶,他过分尽职的问了声,“婕妤”。
瞬间,慕容远破门而出,戒备得眼眸紧皱,瞳孔竖起,“本王记得告诫过五公主,以后不许插手这件事。”
穗穗确实不想插手啊,谁知道他会把佳人带回府里,还在私会时讨论这种事情。
“哎呀,我这耳朵怎么听不见了呢,真奇怪呀真奇怪,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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