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入春了，寒风却依旧凛冽。暮冬的风敲打着祠堂的窗，香炉中的几柱香很快便燃尽了。父女二人站在祖宗的牌位面前，久久无言。
秦羽落红着眼睛看着父亲，先开了口：“父亲，为什么要做哪些事？”
秦黎走上前又点了一炷香，缓缓说道：“落落，且不说家里上上下下的花销，只说全都城你独一份的那些锦缎首饰，你在各地购买的那些珠宝藏品，你以为单单国相的那份俸禄就付得起吗？”
秦羽落惊诧地看向父亲，情绪激奋地说道：“父亲要把这一切都怪在在女儿头上吗？你贪腐，全是因为我奢淫无度？”
秦黎沉默不语，自顾自地在祖宗牌位前叩拜了起来。
秦羽落走上前，跪在父亲的身边。“父亲，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你。你可知那东海已经千疮百孔，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难民流离失所，饿蜉载道，哀鸿遍野？”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自古如此。”秦黎皱着眉头，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道，“久居高位，权势熏心，久而久之，这颗心自然就变得冷漠，变得麻木。”
秦羽落心痛地看着父亲：“父亲，母亲在赫连还尚存人脉势力，您去那边避避风头吧，陛下那边我会再想想办法……”
秦黎看着女儿忧心的样子，反倒平静了下来：“孩子，如今秦家势力过盛，饶子舜又决心整顿吏治，我是难逃一死。你既已嫁入皇室，又身为一国之母，今后与饶子舜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不要因为我与他生了嫌隙。”
说罢，秦黎便示意下人上前将秦羽落强行带出祠堂。
秦羽落知道父亲心意已决，她哭着挣扎着不肯离开，死死地用手握住门框：“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
秦黎缓缓踏上木凳，把白绫挂在梁上。他看了女儿最后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踢到了脚凳。脚下落空之后，白绫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开始死死地勒住他的脖颈儿，直至他脸上青筋暴露。求生的欲望在临死前像瀑布一样喷泻而出，秦黎拼命地晃动着双腿，甩着双手想要拽住白绫。他挣扎着喘息着，直至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秦羽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断了气，父亲的尸体悬挂在那里，铁青的脸上布满了恐惧，圆鼓鼓的眼珠外冒着，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哭出来，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试着抬起脚尖，似乎想要冲上去，但双脚却像被木钉钉在了地上一般，丝毫无法移动。
她一时间气血涌上心头，双腿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娘娘，娘娘……”一群侍女围了上去，秦羽落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落落，你还好吗？”耳边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秦羽落缓缓抬起眼皮，模模糊糊地看到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布置。她已经回到宫里，此时此刻的她正躺在寝宫的床塌上，而下令让她父亲自戕的饶子舜就站在她的身前。
“御医，你快过来看看。”
御医上前为秦羽落把起了脉。“娘娘只是惊吓过度，我开些药给娘娘调理下身体，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陛下不用担心，娘娘还年轻，皇子以后还会有的。”
秦羽落惊诧地看着御医：“你是说我流产了？”
御医回道：“娘娘不用太过担心，怀孕早期本就容易胎息不稳。娘娘身体底子好，稍加调理，很快就能再怀上。”
“落落，你别多想，好好休息。”饶子舜也轻声安慰道。
秦羽落听到他们的话，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对饶子舜冷冷地说道。
饶子舜看到她冷漠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不愿意看到他。他识趣地说道：“那我先走了，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说罢便离开了寝殿。
饶子邱刚走，秦羽落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咬着被角，小声啜泣了起来。眼泪一行接着一行，划过她惨白的脸庞。英儿忙把手绢递到她的手里，安慰道：“娘娘，您别太伤心。”
秦羽落擦去脸上的泪，咬着牙说道：“我没事。”这三个字里有几分是在强撑，更多的是在警戒她自己。
她平复好心情，从床上坐起身来，对英儿和萍儿说道：“你们去把我昔日的锦服、珠宝、首饰找出来，全部变卖成金银，其中五成充交户部银库，另外三成以我的名义设成救灾专款，剩下的两成存到都城的钱庄以备后用。”
国相服罪自戕的消息一时间传遍朝野，众朝臣对新主雷厉风行的举动议论纷纷，举荐新国相的折子也像雪花一样涌来。国不可一日无相，没过多久，饶子舜便在早朝上宣布了新国相的人选。此人正是饶子舜的恩师蒋志平。
“蒋志平为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饶子舜提拔他作国相，无非是为了进一步肃清朝政，整治贪腐。”秦羽落把汤药放回桌上，冷冷地说道。“但这么一来，他就免不了要得罪权贵。国相之职，他做不长久。饶子舜用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娘娘，前朝的事就别想那么多了。御医开的药是调理身体的，还是喝了吧。”萍儿把汤药端了起来。
“先不喝了，短时间内我还不想有孕。”秦羽落披上外套，下床走到窗边。
“娘娘，您还在怪陛下？”萍儿问道。
“我有什么理由怪他？”秦羽落苦笑了一声。她看向窗外，园内的桃树已经发了新芽，“卧床太久，竟未察觉春天已经来了。”
“是啊娘娘，最近天暖和了，英儿前几日还在院里播撒了剪秋箩的种子，说是到六月就能开花了呢。”萍儿说道。
听到剪秋箩的名字，秦羽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顿了顿，转身吩咐道：“选妃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初选就定在下月十五，你立即着手去准备。对了，把蒋志平的女儿也加到名单当中。”
“是，娘娘。”萍儿领了命令，立刻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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