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年心下狐疑。
转头间，却见李时晏也是一脸探寻的神情看着自己，苏小年心下瞬时间烦躁起来，耐着性子将李时晏身上的伤口再次处理好后，她忙起身告离道，“公主恢复的很不错，伤口已经痊愈了，随后的日子里，只要注意饮食，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康健如初了。”
说罢，苏小年暗暗心道，此地不宜久留，是时候该离开了……
“苏大夫……”
却不想，还没等苏小年想好措辞，那刚进门的赵嬷嬷略显矜持地出声唤道。
这下别说苏小年了，就连愣神的李时晏也懵了一下。
见苏小年看了过来，那赵嬷嬷脸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就在苏小年更加狐疑的时候，她终是扭扭捏捏地问道，“姑娘脸上的脓疤和褶皱是自己治好的吗？”
苏小年心下诧异，不由回头瞥了一眼同样看向自己的李时晏，却见对方也不明所以的表情，一时间只好干干地朝赵嬷嬷点了个头。
“苏大夫，你是用什么方子治好的？我瞅着你现在比刚来时，可好看太多了。”那婆子见状，面色一喜，忙不迭地问道。
苏小年看了眼赵嬷嬷的脸，斟酌着问道，“赵嬷嬷是要替自己打问还是？”
那婆子一张老脸，皱皱巴巴地陡然一红，看向苏小年的表情里不由羞赧一笑，“替我的一个好友问问，哦，当然，我也想知道知道。”
赵嬷嬷说着，见苏小年表情有戏，忙咽了口唾沫，再接再厉道，“你说像我们脸上的这些皱纹，不知姑娘可否治好？”
余光中，门棱的后面，月光暗暗打下的窗棱处，两三个婆子们挤挤挨挨地影子，攒动在那。
苏小年默默地收回目光，却见一旁的李时晏轻笑着背过身去。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侧脸，又看了看赵嬷嬷殷切期待的目光，终是默然道，“大概，也许，不能治好了吧。”
赵嬷嬷许是还有些不相信与不死心，继续问道，“苏大夫您再好好看看，我这单是皱纹，没有一点脓包，比你刚来时的皮肤可好太多了，确定就无药可治了吗？”
苏小年额上跳了又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那赵嬷嬷很是认真地说道，“裴将军都说了，你会仙法，他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在深山老林里，借着月光，将脸上的脓疤一点一点往好修复呢。”
赵嬷嬷说完，还很是肯定地看了看李时晏，定然道，“裴将军可从来都不打诳语的。”
苏小年只感到额头一阵抽痛，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耳边一声轻响，余光中，李时晏原本握在指尖的香扫，竟不知为何愣愣地掉落在地上。
但很快，她就神色淡淡地回道，“呵，嬷嬷这般说，想来是将军从军营里回来了？”
苏小年心下一怔，原本收拾着诊袋的手不由一措。
“苏姑娘，苏姑娘？”
一双皱皱巴巴的手恍然出现在苏小年面前，晃了又晃，苏小年猛然回神。
那赵嬷嬷见苏小年回了神，便转身跟李时晏说道，“裴将军回是回来了，只是刚刚听说，京城里来了八百里急件，将军这会子被三殿下叫去了前院”
苏小年闻言，不由心下暗忖，京城里的急件，发生了什么？
“公主……”
原本出去的丹青，不知何时又悄然走近屋来。见苏小年还在屋里，不由微微一愣，但很快，她便绕过苏小年，走到李时晏身边，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眼身旁，终是轻声道，“奴婢听说，圣上传话，让咱们速速回京。”
李时晏扶着香炉的手微微一顿，一双清丽柔婉的面庞，不由生生怔了怔，眉间微蹙道，“让我们回京？现在就回吗？”
见一旁的丹青吞吞吐吐半天没有回话，李时晏的声音不由急了一些，“是让单让我一人回去？还是……”
“听说是让裴将军护送你和三殿下回京。”
都回京？
李时晏微微皱眉，余光淡淡划过丹青的方向，却见小丫头踟蹰着一张脸，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由轻声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
丹青淡淡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小年，原本怯懦懦的声音兀自又低了几低，“莫副将刚刚传话，说裴将军唤苏大夫去他那一下。”
这下原本安静的屋子，变得诡寂。
饶是心眼如婉般粗的赵嬷嬷，也干巴巴地合上了原本准备说话的嘴巴。
万籁俱静下，一声轻响从矮凳旁传来。
一直没有言语的李时晏慢慢地从矮凳上坐起，温润的目光柔柔地看向苏小年。
苏小年只感到自己所有的好耐性，都被今天这些人给盯毛了，心下厌恶至极，索性猛地一抬眸，定定地回看了过去。
却不想，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李时晏突然柔柔地一笑，轻声道，“既然裴将军那边有要事找苏姑娘，我就先不打扰他了，只是可否劳烦苏姑娘，将我这刚刚打好的助眠香一并送过去？”
“……”
苏小年回到都护府后，依旧住在裴韬隔壁的院落，只是之前两个院子之间，连着一个垂花门，门口原本被裴韬命人用两个敦实厚重的门板堵着的。
这几日，不知为何，那堵着的厚重门板，竟一时间没了踪影，使得原本隔着的两个院落，打通开来，畅通无阻起来。
晚风寂寥地吹过回廊，苏小年隔着软布兜子，捧着那鼎香炉，站在裴韬院落外的垂花门口，却没有勇气迈进去。
自从回到朔州城后，苏小年或多或少一直找着各种由头，躲避着裴韬。
那日师兄的话语，历历在耳，苏小年不是没有明白过来自己的心事，只是这颗混沌的心里，那隐隐破土而出的心绪，在戛然清醒之后，不得不默默认清于现实，泯灭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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