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限?”管家嗤笑一声,猛地挥手打翻钱匣,铜板银块滚落一地,他冷哼一声,拿眼角鄙夷地瞧着她,“我家老爷改主意了。今日,要么拿钱,要么拿人。带走!”
几名恶仆立刻上前拉扯季曾芸。季父嘶吼着扑上来护女,却被一拳捣在心口,痛得蜷缩在地,咳喘不止,额上冷汗涔涔。季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那壮汉的小腿哭求,话未说完,便被那人嫌恶地一脚甩开,额角撞上桌角,顿时鲜血直流。
“爹!娘!”季曾芸被反扭着手臂,眼睁睁看着双亲受辱,心如刀绞。她挣扎着,哭喊着:“别打我爹娘,求求你们!宽限一日,我一定凑足钱!”
回应她的只有更用力的钳制和嘲弄的哄笑。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管家目光落在她身上,淫邪一笑:“不想让你爹娘挨揍也行。跟我们走,伺候好我家老爷,你们季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父亲,和满面血污哭得几乎昏厥的母亲,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开一道口子。季曾芸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她闭上眼,滚烫的泪珠滑落。
“放开我爹娘。”她声音嘶哑。
“我嫁。”这两个从喉咙挤出来的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抽干她所有力气。
未时未到,周家强娶的花轿已吹吹打打停在了铺子外,刺耳的唢呐声更像是催命的符咒。媒婆领着两位仆妇入内,将季曾芸在屋内装扮好换上嫁衣。
繁复的刺绣,金丝银线,此刻摸上去,却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
红盖头落下前,她最后看了眼瘫坐在地,相拥而泣的爹娘,还有这间承载着憧憬的铺子。她没有言语,那一眼却道尽了所有哀恸也诀别。
眼前世界,先是一片血红,随即,沉入无边黑暗,胸腔里心脏麻木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
她被媒婆搀扶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踏入了那顶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花轿。
季曾芸被推入周府一间偏僻卧房,身后的门扉立马落了锁,沉重的声响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屋里很静,慌乱的心跳伴着烛泪滑落时,发出的噼啪声。
季曾芸颤抖着手,正要掀开那令人窒息的红色盖头,紧闭的窗户却忽然传一阵响动。季曾芸吓得浑身一颤,骇然后退至床边,双手死死绞住衣摆。
一道黑影利落地自窗口翻入,落地无声。
不等季曾芸惊呼出声,那人已掠至她身前,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嘘,是我。”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季曾芸惊魂未定地睁大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清了来人。
奚九俯身,麻利地解开她腕上勒出红痕的绳索。
“桃蓁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季曾芸又惊又急,“你快走,别被我连累了。”
“现在说这些?”奚九打断她,从背上取下布包,“你既信我,按我的计划上了这花轿,就该信我能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出去,而且日后周家再也不敢欺负你们。”
布包里,是一套周府婢女的粗布衣裳。
“别耽搁,快换上!”奚九催促她。
季曾芸刚要动手,门外廊下忽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钥匙插入锁孔。
两人脸色骤变。奚九反应极快,一把抓过布包,闪到梨花木屏风之后,屏住呼吸。季曾芸则手忙脚乱地将红绳绕回腕上,跌坐回床沿,盖头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门开了,进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周老爷或恶仆,而是一位身着素雅,云鬓微松的年轻女子。
奚九认出,正是昨日夜里发话,给周家少爷收殓尸身的五姨娘。
她步履轻缓,鬓边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微微摇晃。她目光淡淡扫过床上瑟瑟发抖的“新姨娘”,并未立刻上前,反而对身后跟着的婢女轻声道:“下去吧,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婢女低声应“是”,将一个沉甸甸的木托盘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重新带上了门。
“那位姑娘,不必藏了,出来吧。”
屏风后的奚九心头一凛,她确信自己尾随接亲队伍进入时无人发现,这女人是何时察觉的?
五姨娘却不急,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昨夜,这张纸条出现在我梳妆台上,不久,我的贴身婢女便丢了一套衣裳。我便猜想,今日纳妾,必生变故。”她顿了顿,目光微敛,“我不识姑娘,亦不明你来意,因此,辰时院外未敢贸然现身。”
既已暴露,奚九索性大方走出。
那张纸条是她昨夜离开前,设法放到五姨娘梳妆台上的,约她次日辰时一叙,她有办法让五姨娘脱身周家。
“那五姨娘的意思是?”
五姨娘迎上她的目光,那眼底沉淀着太多的东西:“我帮你们。”
不待奚九回应,她走到桌前,伸手揭开了那块盖在木托盘上的白布。
托盘内,并非什么点心茶水,而是一件折叠整齐的大红嫁衣。那红色不再鲜艳,反而透着一股陈旧的黯淡,衣襟处,有大片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痕迹。金线绣出的鸳鸯并蒂莲图案依旧精美,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这是,”五姨娘的声音声音平静得可怕,“周家少爷第一位夫人死时身上穿着的那一件。”
同一时刻,周府正门。
周府门前车马喧嚣,门楣上悬着的大红灯笼,在白日里也透着一股怪诞的喜气。虽是仓促纳妾,前来道贺的商贾乡绅依旧络绎不绝。车马停满了半条街。他们提着各色贺礼,满脸堆笑地涌入周府。
晏祈两手空空,步履从容地随人流踏入,还未踏上门槛,便被两名家丁伸手拦下。
“站住!哪来的穷酸?贺礼呢?没有贺礼也想进门吃白食?”守门家丁斜着眼看他,语气鄙夷。
晏祈眼皮都未抬一下:“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晏祈,来给你家少爷治病。”
“治病?”两名家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少爷昨夜已然咽气,老爷却下了死令,不许外传。
“晏祈?”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惊讶道:“这不是晏医师吗?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周家少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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