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阴风掐灭的烛火,竟一盏一盏,自顾自地重新燃起。昏黄的光线重新铺满房间,将这精心布置的诡谲戏码照的透亮。
“人昏过去了。”
晏祈嫌恶地蹙紧眉头,用未染脂粉的手背掩住口鼻,退到奚九身侧,迅速扯下罩在外头充作鬼衣的白色外衫。
屏风后,五姨娘缓步走出,她的步伐不再似往日柔婉,而是带着怨毒的沉重。季曾芸也从床柱后挪了出来,脸上惊魂未定,双手仍死死攥着衣角。
四人无言,分立四方,如同审判者,垂眸俯视着丑态毕露昏死过去的周怀述,烛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五姨娘眼神像淬了毒,那深不见底的怨与恨,并未因仇人的下场而消解分毫。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落,她却用帕子,以一种近乎憎恶的力道,将它狠狠抹去。
“我们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她的声音因即将大仇得报而止不住得发颤。
奚九小心脱下那件属于“云芝”的血嫁衣,露出底下方便行事的婢女衣裳。她神色恢复冷静,语速快而清晰:“五姨娘,你即刻带季娘子回隔壁厢房。”
她转向季曾芸,目光沉静:“季娘子,记住,你今夜从未离开过房间,谁也没见过。”
五姨娘朝二人屈膝一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之后会有信得过的人来此收拾。二位,万事小心。”她拉着微微发抖的季曾芸转身离开,未再看周怀述一眼。
屋内霎时只剩下奚九与晏祈,以及地上那摊“肉泥”,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少许。
奚九一回头,对上晏祈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清俊出尘的脸涂满白色脂粉,眼下还抹着两道青黑。
不得不说五姨娘是有些化妆天赋的。
奚九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模样,真是好丑。”
晏祈没好气地倪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在夸张的妆容下显得有几分滑稽:“彼此彼此,你顶着一脸假血,捏着嗓子鬼叫的模样,也未见得多倾国倾城。”
奚九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晏祈,扬起画满假血痕的鬼脸,模仿着方才“云芝”哀怨凄婉的调调:“你,竟敢说我不美。”她随即又指向周怀述,“罚你,把他给我丢进棺材里。”
“哦?”晏祈尾音拖得略长,眉梢不可见地挑好一分,涂着白粉的脸做出这般表情,更显得怪异,“我若是不从呢?”
奚九那股得意劲一下见底,她顿时泄了气,肩膀垮下来,故作哀怨地甩了甩袖子:“罢了罢了,英明神武的晏祈仙君不愿屈尊,本姑娘只好亲自动手。”
说着,她还真就俯身,双手抓住周怀述肥硕的脚踝,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拖。刚挪到门槛处,就小脸憋得通红。
她不信邪,换了个方向,去拽周怀述的肩膀。任她如何变换姿势,就是没办法把人拽过门槛。
她累的气喘吁吁,跳了块干净的地面,索性一屁股坐下。她揉着手腕,委屈的撅起小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杏眼瞪得圆溜溜朝晏祈眨巴。
晏祈依旧掩着口鼻,甚至在面前不耐地扇了扇空气,眉宇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奚九眼珠一转,利落地爬起来,环顾四周后,盯上凌乱的床榻。她二话不说扯过棉被,三两下将昏死的周怀述裹了进去,捆成一个臃肿的虫蛹。
“这下,总行了吧。”
晏祈这才缓缓放下手,“帮你,可以。”他顿了顿,“但你得应我一件事。”
“是是是,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成!”奚九立刻点头如捣蒜,满口应承,只求他赶紧动手,“晏仙君说什么,我都答应。”
晏祈眉梢微扬:“你都不先问问,是什么事。”
“这有何好问?反正若是我做不到的,你提了也是白提,我自有法子赖……”话未说完,她猛地意识到失言,那张涂满白粉的脸庞上看不出具体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沉沉地望着她。
奚九心头咯噔,暗骂自己嘴快。她立刻亮出灿烂无辜的笑容,改了口风:“晏仙君光风霁月,心地善良,怜贫惜弱,怎会为难我这等弱女子呢。我这是说笑,说笑呢。”
说完,还干巴巴地笑两声。
他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语调依旧带着惯有的矜傲,“我胸襟宽广,自然不与你计较。”
“要求嘛,先欠着,待日后再与你讨要。”
他单手拎起那卷棉被,轻松地将“虫蛹”扛上肩,一路顺利地闪入西厢房。他大步走向屋内那口早已备下的黑漆棺材,毫不怜惜地将周怀述往里一丢。
奚九凑过去,踮脚朝棺内张望,指挥道:“哎,你把他往边上挪挪,别压着人家周少爷了!”棺内,周怀述儿子的尸身静静地躺在另一侧。
她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一名婢女怯生生探进头来。
棺材边的二人齐刷刷回头,两张惨白的鬼脸在烛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婢女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僵在门口,手指死死抠住门框。
“看你把人吓得。”晏祈压低声音侧头道。
她认出这是五姨娘的贴身侍女,忙敛了玩笑神色,放缓声音道:“姑娘莫怕,是我们。”
婢女仔细辨认片刻,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行礼,声音还带着颤:“二、二位贵人此处交给奴婢收拾便好,东厢房已备好热水,请贵人们快些洗漱更衣。”她顿了顿,抬眼快速扫过窗外,补充道,“外头巡夜的家丁刚过一轮,二位务必小心。”
晏祈拉着奚九轻车熟路地闪回东厢房,一进屋,他指尖诀印一捻,青光流转,满脸脂粉消弭无踪,顺便换了一身衣裳,又恢复了他原本清俊的模样。
奚九则没这般便利,她坐在桌边,对着一方铜镜,正跟五姨娘画出的杰作较劲。温水浸湿的布巾来回擦拭,将她半张脸抹得红一道白一道。
晏祈看不下去。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夺过布巾。
“你做什么。”奚九愕然抬头。
“擦得跟个小花猫一样。”他声音里透着嫌弃,人却已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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