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荣祖并不是朝廷命官,一介闲人就算好色爱玩些,也不算什么。但她被放回去时,头上伤疤犹在,嚷嚷着要找一个叫喻谨的报复。丞相亲自去找玉京令询问,才知道与田荣祖打架的竟然是真玉本人。
这一下她自然不敢不来请罪。说:“小女无赖,不知天高地厚,言语冒犯后宫贵人,惹怒了陛下,请陛下看在老臣面上,恕了她的犯上之罪吧。”
真玉轻描淡写地说:“朕微服出宫,令爱不知是朕,谈不上犯上。而且朕后来打听过,令爱张口就要用一匹大角国龙马交换,传说这大角国龙马价值不菲,一匹马也要一两千银子,换个寻常男侍绰绰有余。这样看来,丞相府果然家风严正,令爱就连欺女霸男时都还大方公道。”
丞相额头冒汗,连连告罪。
真玉继续说:“只是朕有一事不明。丞相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个清廉端正的官儿。丞相的俸禄,朕是知道的。丞相出身寒门,反出孟家时,除了带走女儿,也未带走任何财物。”她似笑非笑说:“那么,令爱是从哪里找来这许多钱可以挥霍?”
丞相见真玉绵里藏针,暗指自己贪墨,只得跪下说:“是老臣的错。臣忝居丞相之位,有很多人想要拜会臣。小女利用身份便利,就与人相交,收取财物后,再把人名递给臣。”她伏在地上说,“但是臣可以发誓,臣虽然会见这些人,但是若所说之事无理,臣也不去理会。绝不敢贪赃枉法。”
真玉说:“见面三分情。若不是太无理,想必丞相也就应了。毕竟总不能次次都驳令爱面子。这样,她很快就会没生意做了。”
丞相不敢辩驳。
真玉又说:“朕听闻令爱不肖,科举舞弊,终身禁考。坊间都说丞相以女为耻。现在看来,传言不实。丞相对令爱分明舐犊情深。”
丞相知道真玉动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陛下,实在不是小女不肖,而是臣对不住小女。”
真玉说:“哦?”
丞相说:“这事说来话长。臣年少时高中状元,与同年一起去孟老丞相府上拜会,被其子看中。只是臣赴京赶考前已在家乡完婚。就婉拒了。万万没想到,数月之后传来消息,臣家中失火,母父和丈夫都死于火中。这时孟老丞相再次找到臣,又提起议婚之事。臣再没有托辞,就答应了。孟老丞相又派人去撤销了臣的婚书,臣的结发之夫被完全抹去。众人皆以为臣与孟氏成婚是初婚,是高攀。”
她说:“直到过了数年,臣才查知,当时孟氏看中了臣。他是独子,从小备受爱宠,任性骄横,被臣以已婚为由拒绝后,还是缠夹不清。后来孟老丞相爱子心切,就使人做了手脚,遂他心愿。”
此时丞相年已六十余,说到这桩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时,脸上却仍有滔天恨意。
“泰通帝年间,官僚勾连,君令难行。彼时先帝还是太女,臣等几人与先帝立志要让天下焕然一新。后来先帝登基,臣就反出孟家,废推举制,以科考为进阶必经之途。”
丞相叹息说:“先帝雄才大略,奈何天不假年。虽然先帝是因诞育陛下而崩,但其实此前身边人就能看出她已难掩疲态,精力时有不济,只是强撑。到了最后一两年,先帝喜怒无常,多疑猜忌。有一次,她问臣说,‘世间诸事,往往循环往复,卿推翻了高门,会不会以后卿自己也变成高门?’”
真玉知道先帝因中毒之事,暗查数年,到最后看人人可疑但却不能人人皆杀。因此才会性情大变,把昔日良臣挚友全都疑遍。
丞相说:“如此诛心之言,臣大为惶恐。为了释先帝疑心,臣向先帝保证,臣不会让家人出仕。可是没想到,臣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家事,臣的女儿竟然用孟氏门路,以本名偷偷去参加了科举,而且还中了进士。”
真玉问:“本名?”
丞相解释说:“臣是入赘孟氏。起初女儿冠孟姓。孟老丞相为她起名孟远志。后来臣与孟家决裂,孟氏自尽,臣带走女儿,才给她改名田荣祖。”她说,“荣祖这两个字,是臣临行赴京,家人相送时,臣母最后跟臣说的话。她说臣出息,此去定能荣耀祖先。后来家中失火,这就成了诀别之语。孩子出生后,臣想为她取这个名字,孟老丞相不允。所以后来改回田姓时,就用了这个名字。”
真玉这才知道,田荣祖居然是以孟氏女身份中的进士。难怪先帝忌惮。
丞相继续说:“臣一来愧对先帝,二来也生怕担上欺君罪名,索性找人捏造证据告发小女作弊。小女被逼无奈,只好俯首认罪。于是先帝就顺水推舟断了她的一生前程。”
她深深叹了口气:“臣受先帝垂青重用,自命为人光风霁月,并无负人之处。却唯独对不起臣的这个女儿。那之后,她就自甘堕落,除了恣意玩乐再无追求。只是她名声前途尽毁,说到底,也是臣为了自保牺牲了她。所以,尽管明知她打着臣的旗号索求财物,也明知她品行不端,时常惹事,还是不忍苛责,还会暗暗替她摆平麻烦。终于把她娇惯到犯下如此大错。”
她说:“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请陛下看在老臣为先帝和陛下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过小女吧。”
真玉想了一会儿,说:“她出言无状,朕也打了回去。就算扯平。丞相放心。”
丞相得此承诺,松了口气,连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管教劝导女儿,令其安分守己。感激涕零地退下了。
真玉回到寝宫,曾和睿跟过来问她:“臣有一事要请陛下的示下。”
真玉脚步不停,说:“什么事?”
曾和睿说:“陛下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两个花郎,臣该如何安置?”
“两个花郎?”真玉说,“哦,朕都忘了。原来灵翰在乱中还没忘把人带回来。那两个人以后要送出宫去,在夫男局当差的。只是现在事情还没齐备。就让他们先暂住宫里。你随便安置就是。”
曾和睿长出了口气:“臣就知道陛下自有分寸。”
真玉笑说:“觉得花郎身份太低,不配入宫侍奉?”
曾和睿说:“身份是一回事,臣更怕不洁净。”她说,“宫人们也有些议论。既然不是陛下要收的人。臣就去告诉她们,免得各人乱猜乱想。”
真玉止住她:“那倒不必了。花郎本就卑微,若众人以为他们以后可能会承宠,就算轻视,也会客气对待,不敢得罪。若你告诉众人这两人只是暂住,说不定他们会被人踩在脚底。一时注意不到,倒会让他们受很大委屈。朕懒得分心在这种小事上。所以你什么都不必说。就这样混沌着吧。反正宫中多两个人也不多。”
曾和睿口中答应,说:“陛下心慈,连这种卑下之人也肯顾念。”
真玉同温谨说起白天的事:“孟老丞相做事真是狠绝。她想要给儿子招个合心意的妻子,花些钱安置了丞相的结发丈夫也就是了。就算实在不愿让儿子心头不快,那只除去丈夫一人也就是了,为什么连丞相的母父也一起干掉?”
她评论说:“这种行径蠢之又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凡丞相知道,必成死仇。孟老丞相居丞相之位多年,难道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吗?”
温谨说:“陛下想,孟氏是高门贵胄。本不会低头去寻寒门女子结亲;丞相虽是寒门,她母父尚在又是独生女,怎么肯入赘?就算她肯,她的母父也就成了孟家的亲家,难免走动。孟家怎么肯丢这个脸。所以唯有让丞相孑然一身,她才会理所应当的入赘。而其他人也不会因她家人微贱而嘲笑孟氏。”
真玉说:“丞相与她女儿真是一对冤孽。她反出孟家,她女儿却以孟姓去参加科举,说不定还一直认孟家做父族。”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这么说来,田荣祖和孟皓月还是亲戚。”
她对温谨讲了孟皓月送剑林随一事。之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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