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骠骑将军宋广脱冠披发,自立于宫门口负荆请罪,言明自己为筹措西疆军费,克扣蟒河维护河堤、赈灾等多处款项之罪。齐王震怒,但念其并未以公款私用,且西方战事有功,遂免死罪。革去大将军职位,令其回府养老;其子宋延生、宋延庆各自官降两级;着宋家迅速筹齐钱粮,运往东州以作赈灾之用。
慈安宫的太后听闻此消息时骇极,失手剪落了一株开的正艳的牡丹。而王后正陪侍在太后身侧,对此不置可否,只默默又捐出了长秋宫的一些细软之物,助太后筹措金银,送往宋家。
太后自然是对王后此举感激不尽,从此婆媳关系愈发和谐,这都是后话。
宋家在十五日之内东拼西凑,将五十万的财帛筹备妥当,由长孙宋喻之亲自押运,星夜兼程,奔赴东州。
又过了半个多月,宋喻之带着一列长长的队伍走进东州阜阳县城,在县衙门口守着的,是太子齐朔。
齐朔热情地招呼了自己的这位远方表兄,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太子殿下此刻并没有和亲人寒暄的心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都已经往宋喻之身后瞄了好几眼了。
宋喻之了然地点点头,跪下对齐朔行了个大礼,从怀中取出一个金银纸封着的信札高高捧起:
“罪臣宋喻之,奉我王命,前来押送赃银、布帛、稻种等物资,共计五十万两。请太子殿下查验!”
齐朔接过信札,迫不及待地破开后匆匆瞄了一眼,便递给良辰令其认真核对。笑着扶起了宋喻之。
“喻之表兄从西疆一路奔波到雍丘,又从雍丘日夜兼程来此,实在辛苦。”
“殿下言重了,本也是······虽说妄议长辈不好,但总归是姑奶奶和爷爷一手做的。”宋喻之一路疾驰,此刻早已疲惫不堪,还是强撑着笑道。
齐朔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长队,把身侧的宋喻之一把拽过来同行,悄声问:
“你们上哪里筹出来五十万两那么多?”
宋喻之本来还挂着笑,闻言脸色“唰”一下子就黑了:“卖了几处祖产,铺子,庄子······爷爷怎么想都觉得不服气,又进宫去和姑奶奶大吵了一架。”
齐朔瞪大了眼睛:“祖母掏钱了?”
宋喻之耸耸肩:“不然呢···王后娘娘也贴补了一些。”
······
宋喻之捂着心口做痛心状:“好在住的宅子是王上赐的,家人又都各有营生,不然真是揭不开锅了。”
齐朔颇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手:“都不容易。”
然后暗中翻了个白眼。
你家从国库里掏钱,还得要我母亲掏出自己的体己帮你们垫上。
早知道不行的事当初为什么不劝?
但是面上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继续笑笑安慰他,然后说:“本宫先去安排发粮和修堤的事情,表兄可以去休息一下,之后还是场硬仗。”
宋喻之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
不过是赈灾,看着下面的人做事,不出差错就行了,能有什么“硬仗”要打?
下午他就明白了。
不过三个时辰,他就被自己这个太子表弟拉了起来塞进马车里,说是要去蟒河边上看看修河工和范田的情况。
他当时只顾裹着自己的大氅在车上补眠,完全没注意听对方的话。
等他歪歪斜斜地站在蟒河的边上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不同于西疆的干燥和酷寒,东州湿冷,蟒河边更甚。冷冽的寒风吹过足足宽三十里的河滩,像是个人举着几十斤重的一个铁扇子一个突刺直直拍在他的脸上一样,直吹得他一阵一阵发懵。
“这——是干什么?”他掀起兜帽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脸,冲着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齐朔大喊。
背上被推了一下,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回头正欲斥责那人毛手毛脚,刚刚开口就又闭上了——是齐朗。
以面冷心硬闻名雍丘的五皇子此刻却是灰扑扑的,脸上身上沾着泥,头发高高地束起,虽然已经用一块粗布包裹着,但也已经被泥水打湿,身上的袍子也满是脏污,虽然河堤之上风力颇大,他也能隐约嗅到齐朗身上传来的腥臭味。
他默默地往侧后方让了让。
齐朗对此则浑然不觉,上前一把揽住了宋喻之,也不顾对方僵硬的身子,拽着他就向前走了去。
“表哥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好忙不过来了!”
宋喻之一头雾水地被拽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再定睛一瞧:一群群青壮汉子正穿着一身单衣摩拳擦掌,旁边工头一声令下,他们便呼啸着抄起了地上的沙袋冲下了河堤。而另一边的太子也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锦袍,换上了一身粗糙的夹棉衣——旁边的一个黑瘦汉子看见那身棉衣还嘟囔了两声可惜
见他已经被齐朗拽了过来,齐朔颇为体贴地冲着他们笑了笑,宋喻之本能的警惕起来,但是也没什么用:齐朗干脆利落地扒下了他身上的暖裘和长袍,转头扔给了他一件和齐朔身上那件一样破旧的棉衣。
宋喻之此时的人仿若风中落叶,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棉衣以后,他红着脸冲自己的两个表弟大吼:
“你们两个到底要做什么!”
二人则回以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扛包啊。”
“哈?”
齐朔驾轻就熟地背上一个硕大的沙袋:“东州大旱之前刚征过兵不久,壮劳力不太多。虽然十月份开始有零星下过几次小雨,但总归是不够,再这样下去,明年是要出蝗灾的。”
“那扛着沙包下河干什么?”
“之前西疆的战事扣了这边修河堤的钱不是,之前我们动用了自己的私库,先置办了一批东西把河堤固上,以免万一旱期一过,再下了大雨冲垮了这堤。”
宋喻之背起沙袋,咬着牙跟上二人:“你们来不是来推行桑稻混种的么?管这些做什么?”
“我们是来赈灾的!”齐朔白了他一眼。“你说我要是只办了桑稻混种这一件事,回去父王会不会说我?”
“······”宋喻之语塞。越接近河边,愈发觉得风大。宋喻之觉得凉气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冻透了。
他们三个闷着头把沙袋一路扛到河堤上,堤上的民工沉默着接过,然后回手甩到了一旁。三个人又点了点头,往回走去。
宋喻之见一路上的乡民和力工都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不由得叹了一句:“果真还是东州富足,要换做西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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