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普金从创伤反应中缓过神来，他收了枪，人已经清醒许多：“吐真剂的后遗症发作了。”
他直视着莱茵，像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但幸亏如此，我才想起来，那个女孩在我意识涣散的时候，来问过维洛安岛的坐标。”
“索菲娅？”莱茵的脸色沉了下来，自从上次课后被质问，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学生不简单。
“她藏的很深，表面上看和回响会毫无瓜葛。”霍普金收了枪，语气稍有地锋利，“我差点也被骗了。”
“这很奇怪，”莱茵沉思着，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那双忽然变绿色的眼睛，“有什么理由，让她要冒着暴露的风险，亲自来问你？”
或者有什么理由，只能是索菲娅来问。
“不清楚。”霍普金笃定，“但她不可能得逞。”
“刚刚埃里克提到矿城，是A1矿城吧。”莱茵透过手电灯光，琢磨着霍普金的表情，尝试问道，“你看起来不意外，是知道些什么？”
霍普金一直在档案密室的架子上翻找着，又留出空档毫无保留地解释：“我接管军队后，查到过一些当时的情况。A1矿城建立后，中央区不断输送各类社会人才，还建了五层高的研究所，是真的想把它打造成一座能源城市。”
他面色冷峻，补充道：“然而，在八年前，旧政府突然终止了这一开拓计划，不仅没有召回那些上岛的学者，更是直接切断了双向往来。”
莱茵竖起耳朵：“发生了什么？”
“军队档案显示，他们在岛上抓到了界外者，靠秘密审讯掌握了新技术。”
莱茵立刻脑补起，那些惨无人道的审讯手法。
原本狭小的走道，两个人都只能侧着身，霍普金此时却突然转过身来，完全贴住莱茵。
“靠这么近干嘛？”莱茵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霍普金伸长了手臂，单手拿下架子上的档案框，他的手臂像是故意擦着莱茵的耳朵：“在这里。”
不过很可惜，其中涉及城郊草药试点、雨律司的学生资料已经被撕毁。
正当两人束手无策时，莱茵瞥见架子最上面有个形状特殊的金属盒，他曾经在图书管理员的桌子上见过类似款式。
“帮忙，拿一下上面的盒子。”
架子很高，霍普金一跃而起，尝试了几次，终于将金属盒拿了下来。
盖子打开后，从里面被撕碎的纸片上看，这些正是他们要找的学生资料。
霍普金：“回去再拼吧，今天耽误的时间够多了。”
*
第二天，两人花花了半天时间，才重新将学生资料重新拼好。
莱茵看到地面散落着的几十页破碎纸张，这些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敏锐地发现，档案非常详细，远超学校对学生该有的了解程度。
“兼职学生都是筛选过的！”莱茵说着，着手将学生资料分成两堆，他不顾仪态，趴在地上，一张张仔细翻阅，“首先是血型和过敏源，参与草药园的学生都是RH阴型。”
莱茵指着另一栏中写到的，“灰青素抵抗是什么？”
“大瘟疫后，当时的药剂师联合研制出灰青素疫苗，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灰雨引起了呼吸道类感染，德雷利亚的孩子六岁之前基本都注射过。”
莱茵：“只有灰青素抵抗的人，没有注射过。”
霍普金：“那些学生没有注射过。”
两人异口同声。
莱茵：“我想，我们应该需要一位更懂当地医疗状况的药剂师。”
霍普金急忙起身，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我去把西蒙叫来。”
莱茵继续伏在地面上，盯着另一堆档案，希望也能从中找出共同特征。
而电话那头提到，西蒙已经出门了。
十分钟后，西蒙直接推开了银潮商会的会长办公室大门：“出什么事了？”
他第一眼看向霍普金，确认无虞才轻松些，“天呐，威尔南顿说得那么急，还以为您的身体出了问题。”
“不是我，是他们。”霍普金指了指地上的档案，简单说明情况。
西蒙的回答证实，确实有一部分人天生对灰青素抵抗，但常年回访结果显示，那部分人虽然更容易在灰雨天气里头晕恶心，但却很少会被灼伤。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档案袋：“这是威尔南顿刚才给我的。”
霍普金打开查看：“他人呢？”
西蒙：“走了，我看他走得很急。”
“城郊出事了，有闹事者劫持了银潮商会的工厂工人。”霍普金把资料递给莱茵，“这几天，联系上维科默了吗？”
莱茵：“还没有。”
*
中央区东面环水，西面临山。
南城郊一带居民颇多，像茵叶草药行租的仓库都是居民的自建家产。
但这一次，莱茵他们要去的北城郊可不同了。
那里遍布工业园，随便单拎出来都是商会级别的产业，比如镜苔商会的草药园。
霍普金坐在车里，将看过几遍的报纸又拿出来翻，莱茵凑过去认真瞄着。
“又是这个《真相时报》。”
头版上下两版，上面大肆宣扬着复电以后，居民的生活恢复正常，一派安居乐业的和谐世态。可到了下面一版，密密麻麻十几张黑白照片排在一起，述说的都是南城郊依旧没电，只能几户人家聚在一起，还要饱受灰雨的侵蚀。
两者放在一起，是故意为之的。
快到北城郊地界时，有人拦住了莱茵一行的车。
“前方警戒，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莱茵早有准备，拿出银潮商会的通行证。
负责关卡的卫兵仔细辨证件上的照片，现在情势紧急，他不得不谨慎：“您是银潮商会的会长？”
太年轻了，实在不像。
卫兵俯身把脑袋往里看，被坐在里面的霍普金吓了一跳：“上……上将，您也在。”
“嗯。”霍普金微笑着，简单回答。
虽然他已经卸了官职，但军衔军功是谁都撼动不了的。
卫兵立刻直起身敬礼，并朝同伴大喊道：“放行。”
就这样，黑色的汽车在全体卫兵的注目礼中缓缓离开了。
莱茵坐在车中，收起通行证，幽幽地说：“还是你的脸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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