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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阴魂

小说:

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分类:

现代言情

那根珍珠点翠簪正插在他发髻里。

民国强制剪辫子后,男人就普遍留短发,只有极个别学了西洋艺术、总想标新立异的年轻人会想着蓄发。席芳心是个臃肿的老头儿,蓄发已然是不伦不类了;霍眉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插着一支明显是女子使用的发簪上街。

就像席芳心大概也不会想到,唯一认识这根发簪的人正是要找她的人一样。

霍眉真的快崩溃了。

只听席芳心又道:“......孙将军要办庆功宴,点漱金最后一个上台,差不多就到凌晨一两点了。到时候会在嘉陵饭店门口搭台子,我们十点就要去候场。”

“我们岂不是压轴的?”席秉诚笑道,“孙将军眼光倒是好。”

漱金式微以来,很少受官方钦点在大型活动中演出。他是惯常说场面话的,无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席芳心顿时脸一黑,“压轴是倒数第二个。何况到了那么晚,人都走光了,是对着空气唱,你明不明白?”

满屋谁也不敢开口。他拿筷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演白蛇。尚文能不能上台了?”

“可以的!”

“明天开始,你起床便直接来找我,我指点你一周。学徒就暂时由玉麟代为管教。”

又寂静片刻,王苏发问:“刘师叔……他们也会去吧?”

《白蛇传》是本戏,不是两三个演员就能演完的,各路神仙天官、妖魔鬼怪能有三十多个,刘洪生的班子必然要出人。席芳心刚一点头,几个徒弟的眼睛就亮了,显然是相当喜欢这个师叔。

唯有席玉麟埋头扒饭。

“玉麟。”席芳心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他身上,“要唱六个小时,你的戏份也大,留点神,不要出岔子。”

席玉麟扒完最后一口饭,把筷子不轻不重地搁在碗上,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单纯只是放筷子,跟着跨出了门槛。

但心情最烂的还是当属霍眉。她不知道孙珍贻是以怎样的形式通知席芳心的,是叫下官全权负责此事,下官又派了个跑腿儿的告诉他;还是把他叫到帅府门口,让包括范章骅在内的一众军官看了个仔细?

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几日,睡觉都时常惊醒,却始终任何事情发生。她一颗心又逐渐回归了原位,回到最关心的钱上面。

帮张大娘的忙也帮了好几日了,某次趁着聊到了“赚补贴”的话题,她捏了捏张大娘的手臂,“我正有此意呢!钱不就是靠着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吗?可惜席班主不许我出门,材料也没法买到。”

“你要什么材料?”张大娘果然道,“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不要的旧衣服?”

“哪有旧衣服这一说法呢!衣服嘛,缝缝补补改改,总能给更小的孩子用。”

“那你能替我去布店淘些回来吗?旧衣服旧裤子呀,织断了的布啊,都行。”霍眉一边说,一边塞了两块银元到她手里,“我会纳千层底,会做虎头鞋,平日里闲着不如做这些。”

张大娘自然是满口答应,很为帮得上她的忙而高兴。

布料买回来后,张大娘为了表示对她事业的支持,帮着霍眉熬浆糊、打袼褙,粘了足足六层,放在晾衣杆边支起来晾成布板。期间有任意一个孩子接近她便会怒骂不止。

袼褙打好后,切成鞋底,包上白边,还需再相互粘合一道。不然怎么说是“千层底”?到这时鞋底已然相当厚实松软了,后续不管是圈底还是纳底都需要麻线,就先被霍眉束之高阁了。

她又托张大娘买回苎麻,开始搓麻线。

那双柔软、白里泛红的手是如此娴熟灵巧,掌根快速捻动,枯草般的苎麻就迅速收为绳结。搓好一段,她就往屁股下面递一段,用力坐住,麻绳在她身周、脚下盘绕很长,却不打结,好像是她身上长出的根脉。

张大娘出神地望着她,突然说:“要是我儿子晚些结婚就好了,你来我们家做媳妇。”

霍眉含着笑意瞟她一眼。

“真的,”她说,“我一点儿也不嫌你是乡下姑娘!乡下姑娘有什么不好?心眼也好,人也勤快,样样比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强。”

这段时间总有人说出这句“不嫌弃你”,王苏和穆尚文是打心底认为当婊子的本就该被所有人瞧不起,她们不嫌她脏,是一种善意的表达;张大娘也发自肺腑地觉得乡下人就是粗笨,而让霍眉这个乡下人配她儿子,是对霍眉从人格到能力极大赞美。

说实话,霍眉觉得这些人都挺不错的,她甚至还表示了赞同——反正哄别人开心又不要钱。而在心里将她们当笑话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好人往往都像笑话。

今日编了二十多条麻绳,便挂在晾衣绳上晒着。恰好席玉麟也在那里晒被子,依然是吊着一张驴脸,张口便是:“一会儿就要开锣了,你不去帮师姐的忙,又在这里做私活。”

“我回去就帮她的忙了。”她没好气道。

观众已经三三两两进了大门,大部分在戏楼落座,其余人在外面闲逛透气,想等到正式开锣再回去。不远处就有一人倚着大树抽烟,霍眉掀开在风中翻卷的层层晾晒物,嘴上招呼着:“不好意思啊看官,小心火星子把衣物点着了……”

掀开最后一层被套,抽烟的那人出现在眼前:身着褐绿色军装,帽檐压的很低,一双冷淡的眼珠在帽檐的阴影下亮的出奇。

霍眉一把扯下被套扔过去,扭头就跑。跑了两步后清晰而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哪里跑得掉,却不愿放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到席玉麟背后揪住他的衣摆。

席玉麟一愣,见范章骅已经走到眼前了,试探地开口:“看官,她是哪里冒犯——”

“把她给我。”

范章骅往旁边进了一步,席玉麟也跟着挪旋了一步。他猜这必然又是霍眉在怡乐院时欠下的孽债了,居然把麻烦带给了漱金,已然厌烦得不想管;又瞧见了范章骅肩章,更知此人是自己三条命都招惹不起的。

“霍眉已经离开怡乐院了,如果你想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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