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暮,可于山尖露出半角的灿金,仍将整片天照得亮堂堂的,四下都清晰可见,哪有什么空位可供人飞檐走壁。
饶是从梅宅正门绕到后墙,远离了街市熙攘的人群,但于树梢稍稍探看,便见里头值守的奴仆,没有夜色遮掩,连在瓦上多停片刻,都要被抓个现行,更别提什么潜入。
等到夜深人静?
可眼下的情形,如何能等下去。
燕濯眉头紧锁,视线中却掠过一只鹰形的纸鸢,歪歪斜斜地飞着,若是再高些、再右些,便可跃进梅宅的墙头。
他顺着鸢线往下看,把着线盘的是个七八岁的稚子。
“去把那纸鸢买下来。”
庞勇莫名其妙,正人命关天呢,他还有心情放风筝?可转头望见他一脸正色,到底闭了嘴,连讨价还价的步骤都省了,利落地交钱换线盘。
风扯着纸鸢,纸鸢扯着线,线扯着盘上转轴“咔啦啦”狂转,庞勇还在犹豫要不要制止,眼前极快地闪过一抹银光,放了纸鸢自由。
但这份自由没能维持多久,便被一颗碎石击破,苍鹰翅膀断了半边,没了平衡,狼狈地摔进院里。
“叫上云家那小孩去梅宅讨要纸鸢,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庞勇总算反应过来,当即转身寻人去了。
不肖一炷香,梅宅大门就被里三层外层地团团围住,庞勇自是没这么大本事,结结巴巴的青苗也就能“呜哇”两声,耐不住他们带了个厉害的外援——冯媪。
冯媪撩起衣摆,大马金刀地往宅前石阶上一坐,问候之词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三寸不烂之舌上下翻搅,口水喷出数尺,梅家门房一张脸被逼得青青白白,愣是吐不出一句顺溜话。
“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高门大户,连小孩玩的纸鸢都要昧下,叫花子都不争抢的玩意儿,你家主子倒像是狗咬包子不撒嘴了,怎么的,莫非平日吟诗作赋的纸笔都是这样东偷一块,西捡一块攒来的?”
“你、你,岂有此理!”
“理什么理?你老奶我说的就是正理!”冯媪眼光一横,青苗立时嚎啕着嗓子大哭,伤心得像被偷了一千两银子,伴着呼天抢地的背景音,继续道,“瞧瞧,我的乖孙女都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了?老弱妇孺被你们一气儿欺压了个遍,这才叫做岂有此理!”
庞勇清了清嗓子,适时地站出来,讲句公道话:“既然她们的纸鸢掉进去了,那你放她们进去找就是了,何必在这争争吵吵,叫外人看笑话。”
门房面色难看,“我家郎君正在作画,不可受扰,怎能轻易放人入内?我说进去寻寻,这俩泼妇却不肯让我走。”
冯媪耳朵一竖,捕捉到关键词,又开启一轮骂战。
“你说谁泼妇?啊,骂老又骂小,枉你主子还是个读书人,怎收了你这么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仆从?老娘是往你门上泼屎还是泼尿了,一口一个泼妇的,催着老娘抢几桶夜香来现泼是不?”
门房实在骂不过,缩身就想合门,“不过一个纸鸢,我差人找给你就是。”
说时迟那时快,冯媪双眉一横,扫帚柄就杵进门缝,叫两块门板闭合不得,一张黑脸冲上前,面对面地叫骂。
“你个贼眉鼠眼黑心肝的,满肚子坏水,嘴上说得好听,帮寻纸鸢,指不定待会儿寻到了就先踩上两脚泄愤,如何信得过?”
“那你要如何?”
冯媪招了下手,十数个持扫帚的家丁与仆妇上前一步。
“既是我们的纸鸢,那我们亲自寻。”
后方,燕濯看着事态已发展至两方下人以门板为界,比拼气力,这才跃过檐角,翻入宅院。
……
“……狗贼活着,自是不比死了顺心。”
身子都任他摆布了,一张嘴还不肯饶人。
梅子瑜唇角笑意方凝,倏然撞入一双寒潭似的眸子。
未来得及惊愕,猛地被扼住腕骨,形势骤然改变。下者为他,上者为她,瓷瓶仍是倾斜的模样,却已是朝向他的口鼻。
浓郁至冲鼻的气味糊住思绪,双手挣扎着,却被她扣得更紧,皮肉被纤薄的指甲嵌入,尖锐的疼痛中,似还有一股隐隐的粘腻。
他眼风微斜,忽见一痕刺目猩红自手腕交缠处蜿蜒而下,如赤蛇游走,洇透衣料。
是血。
割臂放血,难怪,她还能有反制的力气。
“能入我的画,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约是求生的本能作祟,梅子瑜竟爆发出一股力将人踹开,四肢并用地向外窜逃。摛锦伤臂剧震,顾不得呼痛,反手抄了东西便往他背上砸。
先是毛笔、木架,后是砚台、镇纸,桌案上的书卷被扔完,她便伸手攥住了灯台。
红烛翻覆,滚烫的烛泪泼洒至腕间,当即燎起了数个水泡,皮肉与烛泪凝结在一起,黏连成触目惊心的红。
可她并不撒手,五指反握得更紧,踉跄地追上去。
灯台的尖端第一下刺进他的小腿,第二下扎进他的脊背。
梅子瑜终于维持不住那副虚情假意的笑,满目惊惶,用颤抖的强调出声:“我、我放你走,今日之事,我绝不外传!”
“外传又如何?”摛锦扯动了下唇角,“死在我手上,你九族才应该感恩戴德!”
第三下,袭向他的胸膛。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梅子瑜似条被活生生扔进油锅的鱼,惊叫着垂死挣扎。
于是第四下,对准了他的脖颈。
底下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不知过了多久,两只手终是跌下去,连指尖的颤动都无。
吵闹哭嚎的声音终于停止,摛锦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攒到些力气拔出灯台,鲜血喷溅,染得触目可及都是一片刺目的红。
又过了好几个呼吸,她将先前打斗时滚落的瓷瓶重新捡起。
“你既爱这东西爱得紧,每幅画里都要掺,索性今日一口气吃个够。”
小臂豁口处血流如注,摛锦却浑似未觉,反正愈疼愈能令她神台清明。银牙紧咬间,她猛然将瓷瓶摁至底,硬撬开他紧抿的唇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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