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戏谑般笑着,似在讽他绵绵不绝的犹疑。
沈承昱缓缓蹲下身去,目光随着膝盖的弯曲,从俯视变为轻微的仰。
她斜坐在片片金黄之上,神明一般向下看去,宽恕他所有的不该。
“阿殊。”他覆上南殊交叠在一处的手轻轻揉着,“你是因为避难,才来到这里,无需细想这些。”为同胞言,是他的信仰与理想,不是她的。
煤油灯芯燃着,响声细微。
沈承昱垂首,连带着眼神一同滑落到她的红红的指尖。南殊的手指纤长,手掌却很小,软得不像话。他舍不得握太紧,怕戒圈硌到她的骨头。
“且,南峤给你这笔钱,这是你的家事,你不该告诉我的。”沈承昱补道。
南殊的手却僵在了他的掌心之下,眼神中蒙上一股淡淡的迷茫:“我既决定留在你身边,就不该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不是吗?”
她从前在婚书上动心思,不注册,盛怒之下可以不问缘由地说走就走。
那时的她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收不住脾气,无法接受他的理智与隐瞒。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天惩罚了她,让那以后的每分每秒,都拼命烹煮她的灵魂。蒸出爱意流淌满地,洗刷那段曾被她狠狠亵渎过的婚姻。
她不能离开他,不该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承诺,而该是斩断一切后路的在所不辞。
南殊抬手,抚上沈承昱的侧脸,触到他的泪痕,按住他的愧意:“我们是夫妻,是同进同退的一家人。要留退路,也该是给我们两个人的才对。”
他的影子颤抖在墙上,劝说的话如鲠在喉。
“对不起。”
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和南殊说些什么。
她竟轻快地笑了。向前倾身,双臂搭上沈承昱的肩窝,两人的鼻尖只离着半寸远:“你欠我那么多,这道得是哪一声歉?”
“别原谅我。”沈承昱单膝跪着拥住南殊的背,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两行泪便掉了下来。
他怯怯地想快些擦去,南殊却先他一步,捧起沈承昱的脸:“哭?大男人的,哭什么?”
他气不过,站起来把南殊扑进被里。泪珠飞起砸在她的额上,又顺着额头的弧度流进发里。
晚风清凉,带走了半数夏日里的暑气。
气息交织间的灼意退散,南殊面带笑意地趴在枕上,双颊的潮红更甚。
沈承昱靠在床头,把白纸撕出个洞,制成简易灯罩罩在煤油灯上。
思索后探出指背,抚了抚南殊的脸:“你的那些金子收起来吧。布商的合作要是有需要出资的地方,就跟我说,我来。”毕竟通货还是留在手里,不花比较稳妥。
“真的?”南殊睁开眼睛,微微翘起嘴来。
“嗯。”沈承昱点头。
她笑了声,翻身爬上沈承昱的身子,下巴抵在他的胸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沈承昱顺势抚住她的后颈,弯曲食指刮过南殊的鼻尖:“绕这么远,就是为了让我赞成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不好吗?”南殊提高声调。
“我可没说。”沈承昱忙撇清关系,想安抚她睡下,“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按你说的办。”
“不要。”南殊摇头,下巴蹭在他的腹上,“我想和你聊聊天。”
“聊什么?”
“我想......”她侧过脸去转动眼睛,鬼点子翻腾着。忽而回头面向沈的方向,贴着他的温度撑起身子,试探道:“我想听听你弟弟的事。”
呼吸声缓缓收紧,他脸上的笑纹浅了。
大好的日子,南殊不想和他吵嘴,只能按下发紧的心脏,有些失落地躺了回去:“不想说就算了。”谁家没有笔糊涂账呢?
她的温度向床的另一边移去,沈承昱想捉住,却被南殊躲开。几经拉扯,她才不情不愿地依进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见她眼角与鼻梁的交处好像流出了个泪窝。沈承昱轻轻替她擦去,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我只有熠熠这一个孩子。只有你生的孩子。”
她把他当成最亲的人,他也没有了再隐瞒下去的理由。
可南殊静着没答,泪水越积越多,越过鼻梁滑到另一只眼上:“我早猜他不是你的。可......”
她哽咽着顿了顿,攥紧他腰间的衣料:“他也不是你的弟弟吧。”
“......他不是。”刚吐出这三个字,沈承昱的眉心便一阵阵疼了起来。他重重按了按眉头两侧,垂下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身子,轻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了,我没有去查。”南殊把头埋在他的身侧,“只是,听过他叫过我婶娘。”
“婶娘......”多年维持的秩序轰然倒塌,震得沈承昱眼皮颤抖。
南殊由上至下抚过他的胸口,掌中的温度渐渐被空气间的凉意吹得冷了。
他不说话,她就也不说。
无论气氛僵成什么样子,南殊也没打算主动开导于他。
她今日做到这个地步,无愧于心,也觉得自己配得上一句实打实的真相。
“他是我表兄的儿子。按照辈分,该是我母亲的侄孙。”
他的话绕了一圈,仍旧没能说出那孩子与他的关系。
又或许是实在讲不清楚。
“那他的生母是?”南殊追问。
“你见过的。”
如此一来,那就是他二妈的亲生孩子了。
南殊皱起眉头,尽力想清楚里面的关系:“那就是你的表哥,和你父亲的姨太太?”说完,她屏住呼吸,盯上沈承昱的脸。
只见他合眼,缓缓点了点头。
南殊一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母亲知道吗?”
“她,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来着,后来家道中落,沦落进了戏院。”沈承昱拉过南殊的腕,让她重新靠回自己身上,借她身上的热意去缓喉中的凉,“那年我和表兄休假回国,舅父设宴,请了她的戏班子。我表兄点她唱荔镜记,到鸾凤双栖那一句,他竟当场掉了泪。”
沈承昱骤然顿住,扶额,仿若陷入思索。
南殊急急追问:“那她怎么成了你父亲的人?”
沈承昱回过神来,轻抚她的身子,绸衣在掌间微微滑动。他抬手示意南殊别急,她便想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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