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一怔,尚未来得及回答,便听郑来仪低低冷笑出声,“我不会再把你看错了,叔山梧。”
她后背抵在门上,眼神全然无惧。
“你与奸细里应外合意图作乱,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叔山梧眉头拧起,紧箍着郑来仪的手松了几分,却被她猛地欺近,反手揪住自己深色的袍服衣领,“来啊,你可以现在杀了我,让世人知道你们的真面目,要么,我就——”
话音戛然而止,郑来仪毫无预警地扭过头,要冲门外高声大喊,却被男人更快一步地捂住了嘴。
郑来仪发了狠,一口咬在叔山梧的虎口,顿时尝到一股腥甜。
叔山梧眸色益深,手上力道却没松,死死地抵住了郑来仪的嘴。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面的敌意和狠戾明晃晃的,似乎积怨已久。
他被咬破的伤口汩汩冒着血,一大半流进郑来仪的口中进了咽喉,她被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门外传来紫袖担忧的声音:“小姐,您还在里面么?方才我看见似乎有男人进去了……”
丝雨的眼中杀机顿现,一只手探进袖口。
郑来仪被叔山梧牢牢控制着,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我……在这里!快、快来人!!”
丝雨咬牙向二人疾冲过来,手中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郑来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叔山梧一声闷哼。她重又睁开眼,叔山梧深邃的五官近在咫尺,眉眼间痛楚一闪而过。
他放开了郑来仪,缓缓转过身去,背后的青色襕袍上有一个被扎穿的血洞。
丝雨后退两步,手中的匕首沾了血,她与叔山梧对视,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喃喃似在念咒。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丝雨猛地睁眼,拔脚奔至后窗边,飞身翻了出去。从始至终未曾多看郑来仪一眼。
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叔山梧。
身后轰然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了,世子的近卫兵一拥而入,众人眼中所见:叔山梧歪倒在一脸惶惑的贵人怀中,紧紧闭着眼,贵人亦是面色惨白。
“天哪!!小姐?你没事吧?!!”紫袖挤开人群冲了上来。
贵人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出一大片鲜红,乍一眼望去触目惊心,细看才发现那不是贵人的血。鲜血如同开春化冻的河流,从叔山梧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将青砖地面都染成了黑色。
郑来仪木然举起右手,掌心殷红一片。她反应了一会,半晌才抬头看向同样呆愣着的士兵。
“刺客跑了。快追。”
-
舜王世子宴请鹘国使臣的筵席上竟混入了奸细。这消息飞快传至玉京,直接惊动了圣人。刚刚在紫宸宫结束议事的舜王闻讯连夜上路。得知二郎遇刺,心焦不已的平野郡王含泪奏请一同前来,向来宽仁的怀光帝自然点头允准。
两位王爷抵达青州之前,世子已下令当场斩杀那几名鹘族舞姬,扣押了本应离去的鹘国使团。
护劼对此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指天发誓那奸细与他绝无半分关系,是有心人陷害鹘国。
驿馆条件有限,重伤的叔山梧留在了世子别院,青州连同东都的名医都被一同请来,好不容易将匕首从他后心取了出来。
也算是叔山家二郎命大:伤口在左肩下,这一刀扎得极深几乎正对着心口,若是寻常人早就应该当场毙命,却不知为何并未刺中叔山梧的要害,经过一个时辰的急救,血好不容易止住了。
客房中的情势却并不乐观,医正忧心忡忡:“二公子常年习武,血既已止住,他怎么也不该到现在都醒不过来啊!眼下药也灌不下去,这样下去可就——”
“可就什么?!医正大人,您救救我家公子!再想一想办法啊!!”决云蹲在榻前,心急如焚。
李德音坐在外间的圈椅上,猛地站起身来,满脸烦乱地朝外走,在廊下突然刹住了脚步。
郑来仪带着紫袖刚刚跨进院门,正朝这边过来。
自昨日叔山梧遇刺,作为当下青州的掌权者,李德音一时被诸多事务缠身,始终未能顾得上与郑来仪碰面。虽然他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她怎么会和叔山梧在一起?
他走下台阶,迎着郑来仪走过去,听见她低声问:“人还没醒么?”
李德音摇了摇头,见她面色晦暗,想到她经历昨日那一场,定然受了不少惊吓,一时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只回答她:“伤在要害,血止住了,但意识一直没恢复。”
郑来仪颔首,轻轻出了一口气。
“你……休息得如何?”李德音的声音轻了几分。
“我没事。”
“你要去看他么?”
郑来仪抬头,视线越过世子看向后方洞开的房门,偶有捧着铜盆和托盘的下人进出,人人俱是神色沉重。
“……不用了。”
她的视线收回,落在李德音的面上,“王爷他们何时到?”
“父亲和平野王午后便能到。”
“那……凶手有消息了么?”
李德音摇头。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当时,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郑来仪抬头,缓缓道:“因为我看见,叔山公子和那胡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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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王一行取道东都抵达青州,还带来了驻守东都的一万精兵。除了城中各个关卡,别院外被披坚执锐的士兵重重把守,院内气氛亦是较世子在时压抑了许多。李肃入府第一件事,便是将世子叫到了书房中。
门窗紧闭的房外,能够清楚听见舜王爷在屋内怒声教训儿子,更有杯盏碎裂在地的声音,而世子一声也未吭。期间送茶的下人走到门口,听见这动静吓得当场退出廊下。
“……听说舜王爷大发雷霆,下令封锁青州至东都全境,给临近的各道都发了协捕文书,势必要将那刺客缉拿归案。”
紫袖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主子。
郑来仪斜靠在引枕上,午后躺了一会儿,醒来却愈发觉得头疼,精神有些恹恹的。
紫袖打量小姐的神色,昨日出事时她就在门外,听见主子的求救声,当场三魂吓飞了两魂半,此刻想起还不免后怕。
“不说这些了!主子,要不要婢子端一盏酥山来,给您解解暑?”
郑来仪摇头,想到什么的样子:“平野郡王如何?”
“这会还在前面,那个鹘国的三王子也被押到了前厅,守卫森严,一时还不知情况。”
“主子,”
郑来仪掀眉看向紫袖。
“那日明明是你先进的屋子,那奸细那时已经在里面了。后来叔山梧才赶到的。对不对?”
紫袖的眉眼中有深深的困惑。李德音问话时她就在一旁,不能理解小姐那时为何要那么说。
“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叔山梧他那日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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