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大队长拿着证明推开严家院门，站在院门口大喊一声：“严小子，在家吗？”
“在。”
严韶珏从厨房走出来，双手上下甩水，“您请进来，我去叫云芩。”
“来了，”那么大声叫喊，她要是听不见，就是聋子。
大队长跟着进厨房，看着严小子在摆碗，心里觉得怪异，咋娶了媳妇，还洗碗。
郑云芩瞥见大队长的眼神，先从柜子里拿出茶叶泡茶，“珏哥，你快陪大队长坐下。”
“大队长，不知道您几点来，有些匆忙，您喝茶。”
茶香缭绕，大队长点点头，也是，家里就两个年轻人，手忙脚乱难免。
“碗不急，你们一起坐下，咱们商量商量。”
严韶珏、郑云芩互相看了一眼，严韶珏道：“大队长，我俩决定还是只办一桌。”
大队长抬眼看了看两人，对着严韶珏道：“村里的规矩，办一桌可不体面。”
“大队长，就我的名声，云芩的成分，有什么体面不体面。”
“成分的事情，迟早过去。”大队长拿起茶杯抿了口。
严韶珏右手端起茶杯，左手托杯底，敬大队长道：“大队长，我和云芩也是怕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又变。”
“我俩都觉得安安静静挺好。”
村里边谈事，女人家很少参与，郑云芩虽坐着，但她只是陪衬，谈事的桌面上，只有泡茶是她能碰，续杯添茶的事情都轮不到她。
即便她有郑爷爷的‘本事’，她依旧没有话语权。
甚至，她现在能坐着，都是因为家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郑云芩会觉得难堪吗？
看情况吧，如果私底下是和她有商有量的严韶珏，她不觉得难堪，这些话是他们一起决定，由严韶珏说出口而已。
她也不会让难堪有机会出现。
生活环境复杂，她早就习惯了在有限的环境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严韶珏敬的这杯茶，大队长没喝，他放下茶杯，严肃道：“严小子，你十三岁起，就一个人，族里、村里都避着你，没有人帮你，没有人教你。”
“地里的活计，人家十六岁才参与，你呢？十三岁。”
“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怎么不懂把握？这次办席面，族里同意帮忙，意味着大家伙愿意跟你接触，将来有个事，大家伙也愿意帮忙。”
“你把机会往外推，家里边就你们两个人，以后遇到什么事怎么办？！”
“就说那陈铄青，他出事以后，多少人帮衬着？叔不是在咒你什么，是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大家伙能帮都帮，你这么把人往外推，以后真出事，就你俩？”
严韶珏看向郑云芩，郑云芩看向严韶珏，他们也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再说，吵得最凶的徐家，他们要是没有严家的姻亲，能好好到现在，而严家，族里头哪个没帮忙？”
郑云芩抿了抿，“叔，我们都怕了，当初我爹娘，我爷爷……”
大队长知道芩丫头想说什么，当年刚开始，郑家没少被找上门，族里、村里刚开始都帮忙挡住，后来人数太多，还扣了大帽子，族里、村里只能退步。
厨房一时寂静，木盆壁上的水慢慢跌落盆底，不知过了多久，大队长拿起桌面上微凉的茶杯饮尽大半。
严韶珏半起身，一手拿茶壶，一手托壶底添茶，“叔，就这样吧。”
“大队长，大队长！大队长你在吗？”
院门外的门，被敲得邦邦响。
“什么事？”门外火急火燎，大队长起身往外走。
严束火站在门外，着急道：“九队和十队打起来了！”
“什么？什么事打起来？”
“还不是因为肥料的事，今儿轮到他们，多了少了，争来争去。”
“一天天斤斤计较，正事不干，竟耽误功夫！”大队长破口骂出，回身跟严韶珏说了句，再考虑考虑，脚步急匆匆往外走。
郑云芩听着争肥料的事情，捂嘴差点想yue，到七零年代，上厕所真得是折磨人，每次她都差点晕过去。
还有倒马桶、洗马桶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脏了。
恨不得立马从头洗到脚！
有一点安慰的是，她嫁妆里有马桶，还是新的……
扶额，不敢想，回厨房，她半点不想听这个打架的瓜。
严韶珏跟着进厨房，心不在焉的收拾茶壶茶杯，“云芩。”
“嗯？”
“日子就咱俩过，会艰难一些。”
“还能比一个人过更艰难吗？”郑云芩反问。
严韶珏手一顿，心仿佛被撞了一下，嘴角扬起，“不会。”
“那就是了，两个人过还艰难，我结什么婚，”郑云芩笑着看向严韶珏，“早就退了你。”
严韶珏笑得开花，就像茉莉花开那样，他觉得他不一样了，对将来的生活，他比之前还要期待。
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领证！
……
大队长出面，各打一板子，架就不打了，可大队长一走，架是不打了，骂声却崛起了。
骂人嘛，哪疼骂什么！
十队骂九队孬种，九队小队长生了四个女娃，乘早换了，不然打得过谁，软绵绵，有什么力气。
这回，九队可打过十队了，九队的人立马回击，打不了别人，还打不过你们十队！
上水村一共四百多号人，分了二十个生产队，每队都有个小队长。
骂声越来越大，两队人，你撞我，我撞你，把没走远的大队长都骂回来了，大队长大怒，扣工分！
“大队长，不至于不至于，咱们没动手，开玩笑呢。”
“开玩笑？开什么玩笑？拿人家女娃娃开玩笑？”
九队小队长家是大队长家的同族，自家人，他多少维护，“谁开得玩笑，扣两工分！”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以后谁敢拿女娃娃开玩笑，别怪我不留情面。”
看大队长动真格，九队、十队的人不吭声了，万一牵连，那可是两工分！
大队长走了，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吵了，被扣工分的那人恨恨的瞪了一眼九队的小队长。
九队小队长能怕他，立马回瞪回去。
要没两工分镇着，袖子一拉继续打！
小苗奶奶在人群当中皱着眉，九队小队长是她小孙子，他媳妇生了四个女娃娃，真愁人。
她儿媳妇脑袋气得冒烟，手攥的紧紧，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人的嘴。
“回了。”
小苗奶奶拉着儿媳妇回家，一到家儿媳妇看见三个女娃娃就来气，摔摔打打。
吓得三个女娃娃跑回屋里找娘。
“你别拿娃娃们撒气，毕竟是亲孙女。”
“娘，我可没打她们！”
“我没说你打她们。”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生四个、四个都是女娃，就咱们家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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