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成壁转醒时只感觉头晕脑胀疼得厉害,抬手才发现搭在外头的右手正被人握住。
她偏头看过去,才发现惠安师太闭着眼坐在她身边握住她手,另一只手则转着佛珠口中轻声念着经文。
察觉到动静睁眼见她醒来,她长长念了一声佛号结束诵经,这才起身扶着颜成壁坐起来,轻声问她:“要不要喝水。”
颜成壁只觉得嗓子泛着腥甜味难受的紧,她点点头,接了惠安师太递过来的水喝下冲淡那股子味道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哑声问:“师父,我怎么了。”
惠安师太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抚着她的头道:“气急攻心吐血晕厥过去,倒地的时候磕伤了头,如今已是第三天了。”
三天?这么久了?可她南柯一梦醒来,只觉得不过转瞬即逝。
惠安师太的手滑落抚到她的脸颊问:“祁原到底是谁?”
颜成壁轻轻扯着嘴角僵硬笑了一下,努力想让自己笑的自然些,可还是失败了,惠安师太叹道:“笑不出来何必强求。”
颜成壁这才低头收起勉强的笑意道:“早就和师父说了,是梦中人。”
于这辈子的她而言,的确只能算是梦中人罢了,不要再见,再也不见。
惠安师太起身时眉眼间很是淡漠,只是细察之下还是有一些怜爱的情绪在眼睛里,她道:“你年纪虽小,心里装的事情却多,倒像是个历尽沧桑的老妪一般。”
颜成壁听了她这话撇嘴:“哪有师父这么说人的,弟子还小呢。”
“既然知道自己还小,那便做些小孩该做的事,日日烦忧这些,只会让自己陷入死境。”
惠安师太轻飘飘的丢下这些话就离开了,留下颜成壁坐在床上在那里若有所思。
如今这具身体十二岁,她从前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前世这个时候,她跟着师父学经文,跟着山下徐县里的老先生学看天象,跟着师姐们学各种傍身的技能,每天的日子过的既充实又快乐。
这不就是她当初费尽心思要从颜府逃出来的目的吗?怎么如今却因为一个过去的人又将自己困在了逼仄的屋子里。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秀美却苍白的人,葱白似的指尖抚上厚厚的纱布,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从现在起,颜成壁只为自己而活,旁的什么人再不值得你费尽心思。”
“还有,再也不要去见他。”
……
望月和探星都觉得自家姑娘大病初愈之后就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和之前不一样,和更早之前也不一样。
更早的姑娘像一株水仙,美则美矣,却总是顾影自怜忧郁哀伤,后面姑娘病了一场人虽然开朗聪慧了不少,可眼里却总是装着写她们看不懂的情绪,就像那腊梅远远看着火一样,其实挨近了才知道还带着透骨的寒意。
而如今的姑娘呢?
她们看着正穿着素净衣裙正在厨房忙碌的姑娘,在热气的熏蒸下脸蛋红扑扑的惹人怜爱,一头长发扎了两个圆髻在头顶两侧,看着就像画里的仙童一样。
像一朵水灵灵的朝气蓬勃的玉兰花。
“探星,火再大一些。”
探星鼓着腮帮子用力往灶里扇着风,火势猛地一下蹿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向后一倒就跌坐在了地上,看着一旁捂着嘴巴笑的颜成壁委屈道:“姑娘还笑奴婢,要不是姑娘说要做点心,奴婢怎么会摔跤。”
望月把她扶起来,仔细替她拍着身上的杂草灰尘道:“你怎么还怨起姑娘来了。”
“我哪有!”探星急急为自己辩护道:“我只是不懂姑娘为什么要自己做点心,府里老爷和老太太月月都有送银钱过来,姑娘想吃什么叫奴婢去山下买就是,何苦自己做又费时又费力。”
颜成壁踩在小凳子上去揭开蒸笼去看,她道:“你们不知道,这不是点心,这是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探星去看蒸屉里的东西,只见金黄的糕点泛着淡淡的清香,勾的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颜成壁跳下凳子,让望月把蒸屉端出来笑道:“拜师的心意。”
“拜师?”望月和探星对视一眼齐齐疑惑道:“姑娘不是已经拜了惠安师太为师吗?”
颜成壁摇摇头道:“这次不是我师傅,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同样被她尊称为老师与她同等重要的人。
前钦天监监正苏向朔。
自本朝高祖皇帝开始,苏家历代嫡系子弟就一直担任着钦天监监正的位置,而传到苏向朔这一辈刚好的是第四代,苏向朔其人也曾是本朝天文算法风水卜卦方面造诣最高的一位,这也使得他在朝野民间广受追捧。
他生于广庆六年,显德元年新皇登基时也不过五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大显身手的时候,奈何年初的时候苏向朔就以重病向皇帝请辞,皇帝应允之后钦天监监正的位置则落在其弟的位置上,苏向朔及其妻子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遍寻不得。
谁能想到其实他正隐居在莲台寺山脚下徐县县城里,不但如此,他和颜成壁的师父惠安师太更是交情不浅。
而前世颜成壁也正是在惠安师太这里认识的他,从他哪里浅学了些天象星学。
虽是浅学,却也受益颇多,让她前世在王府内用心向学坚韧心性,不至于成为后院众多精致木偶中的一个。
……
苏向朔穿着一件半旧的道袍正和惠安师太下着棋,他捋着及胸的长须,瞧着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落下一个黑子,毫无形象的懒洋洋道:“惠安,你输了。”
惠安师太淡笑不语落下一颗白子,正这时门口被敲了,惠安师太并不抬头只是道:“进来吧。”
进来的青衣婢女并没有让苏向朔多在意,只是她手里端着一个食盒走到二人面前,打开食盒后只见里面白瓷盘里盛着几块色泽漂亮的金黄糕点,淡淡的清甜香味让那个苏向朔多瞧了几眼。
“姑娘今日做了菊花糕,让奴婢送来给师太尝尝。”
惠安师太原本冷淡的面孔柔和了下来,她招招手让人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道:“她今日可还好些?”
婢女答她:“姑娘很好,只是晨起有些咳嗽,会喘不上气来。”
惠安师太道:“她这是老毛病了,一时是治不好的,你们要记得早上拿那平喘的方子给她煎药,让她每日晨起和睡前各喝一次。”
对方听了,弯腰谢她道:“奴婢知道了,谢过师太。”
惠安师太这才让她离开,见人走了苏向朔这才好奇道:“这婢女是哪里来的?你们所谈的又是谁?”
惠安师太便把那女孩如何从颜府到莲台寺又如何拜她为师的事情和他说了,苏向朔听了抚着长须道:“奇了,听你这样说倒真是有缘。”
他随手捏起一块菊花糕道:“你说她爱看星星。”
惠安师太笑:“她是挺喜欢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教她?”
“我这个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了的,小孩子爱看星星都是贪玩使然,等他们真正入了门便知道其中颇多艰辛。”他摇摇头道:“我年轻时都想过放弃,奈何皇命不可违,更何况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既然这样说,惠安师太便不好再说了,只见他咬了一口糕点后眼前一亮,手上的还没吃就又盯上碟子,惠安师太连忙把碟子收到了自己面前。
苏向朔意犹未尽的喝着茶水叹息道:“惠安,你如今怎么成这般模样了?一块小小的糕点你都这样护着,想当年先皇亲赐的东西你都不屑一顾。”
惠安师太才不上他的当,只是淡声道:“到现在我也不屑一顾。”
“这是我徒弟的孝心,我当然要重视。”
苏向朔听这话便知道她是当真喜欢这个徒弟,便也歇了和她再讨要糕点的心思,只是想着这小姑娘的手艺实在太好了些,虽然他不会收她做弟子,但是稍微指导她一下向她讨要几块糕点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这样想着,心思却乱了,手下的棋落错了地方,眼睁睁见着惠安师太赢掉了棋局。
“你输了。”
“我输了”
他爽朗一笑起身道:“愿赌服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去做。”
惠安师太也起身道:“多谢了。”
临走时,苏向朔突然道:“妙月,我离京前受她嘱托问你一句,你这辈子当真就不愿意再见她了吗?”
惠安师太神色一冷,手上转着佛珠客气道:“苏施主,这里没有曹妙月,只有莲台寺的的女尼惠安。”
苏向朔叹了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这便告辞了。”
他大步而出,惠安师太复又坐回棋盘前,盯着棋局看了许久,这才发现了棋局中的破绽。
苏向朔原是故意输的。
苏向朔背着手在莲台寺走着,出了寺门口正要上马车,便看见马车旁边的马车上蹲着一个穿着僧袍带着僧帽的小姑娘。
可因为未剃发,所以便不是女尼,但生的精致可爱,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看着像只小兔子一样。
只是这兔子盯了他一会儿又垂下头去,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弄,两腮鼓鼓的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苏向朔走近了才发现这小姑娘不是在随榜划弄,还是在作图,正好做的还不是其他什么图,是他老本行的东西。
所以他那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浑象紫徽垣星图?”
那女孩没理他,继续蹲在地上作画,他继续道:“错了,天枢该在天理正北偏东的地方。”
那女孩这才抬起头,很显然她已经吃完了东西,她轻声问到:“先生也知道?”
苏向朔负手走到她身边蹲下:“略懂几分。”
说着捡过一旁的树枝接着她的图在旁边划弄起来,不一会儿完整的浑象紫徽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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