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昭昭大脑如有撞钟,轰隆声反复在脑中来回盘旋,嗡嗡作响。
阳朔贵为公主,她的贴身玉佩能随意出现在一个街边的小乞儿身上吗?她那近侍小厮和这乞丐又是什么关系?
心头隐隐浮现出猜想,却又理不清头绪,不敢妄下论断。
姬衍见她停步,又顺着她怔愣的视线望过去,缓道:“看来妘姑娘不必再去抓药了。”
妘昭昭沉思片刻,抬眸问他:“姬曲生,今日怕是听不了故事,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姬衍皱眉,却并未拒绝。
妘昭昭先是回到永安坊的楼观里,翻箱倒柜找到一块积压箱底的绢布。她作画时,习惯先在绢布上拟一遍草稿再描图,布料上头还留有她作《孟夏图》时勾出的大致物象边线。
找到绢布,她迫不及待提起裙摆,同姬衍又来到城郊一处榕林坡。坡上有一柳叶亭,长亭处常有百姓来往,是送别的地界。
妘昭昭回忆几许,找好角度坐到石凳上,将绢布铺在六角石桌上展开。
一旁的姬衍沉默看她动作,心下大抵了然,想来小姑娘被长公主卖走的画作恐是在此地作成。
念及此,他也坐至一旁,微俯身垂眸看过去。
妘昭昭的草图并未涂色,绢布上只有黑白分明的寡淡曲线。
眼前坡丘起伏间,榕树连绵成片,绿意氤氲,与图中印迹一一重合,只除去三两行人不同……
妘昭昭目光落在绢布上的一对并不显眼的背影上,眼底疑色翻涌。
她重在绘景,本无意管人,许是当时这对璧玉佳人实在情意绵绵,女子一袭并不惹眼的浅绿衣裙,却恰好与周遭盛绿融成一片,她瞧着意境契合,不自觉便心随笔动将那对情人一道画下来。
妘昭昭点到为止,着墨并不多。画中男女皆看不清脸,女子依偎在男人怀中,只在繁复的枝叶中隐约露出成双的亲密背影。
然则,那女子左手撑起一把花纸伞,伞骨上的纹样却刚巧被她完好描摹上去。
“我真是糊涂了……”妘昭昭喃喃。她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不是热昏过头,只想着没见过这样繁复好看的图案,竟没看出来这纹样分明是一只飞腾在天的凤凰。
在大邺,龙凤代表最尊贵的身份象征。
凤,除去一国之母可用,便只有公主了。
如此,画中女子十有八.九便是阳朔长公主,可这男子又是何人?
妘昭昭和驸马沈延有过一面之缘,虽并未仔细瞧,但沈大人身量显然比之画中男子更高壮魁梧些。
不知怎地,妘昭昭莫名想起侍奉在阳朔身侧的那位小厮,仅看体量倒合得上。
她满腹疑问,又不知该不该继续深究弄清楚。
汴京无人不知,阳朔长公主对驸马一片痴心,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男子……妘昭昭原也这样认为,现在看来,此事还是有待商榷。
如果长公主所爱另有他人,为何要嫁给沈延与他逢场作戏,那么杀害沈延的凶手会不会真的是她?
难怪阳朔会一眼相中她的画作,还以天价买了去……想到此,妘昭昭指尖发颤,又有点麻,后颈处情不自禁掠过一丝凉意。
心头乱糟糟,思忖间,一杯装满茶水的瓷碗递到她面前。
妘昭昭诧异抬眸,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接过瓷碗道:“正好口渴,多谢。”
半里外有一凉茶棚,姬衍见她想得入神,不知何时走过去讨来两碗清茶。
喝完茶水,他重新坐下,微微垂首。
亭中石桌上刻有棋盘格,上头摆着一盘凌乱棋局,姬衍修长干净的手指反复把玩着一枚石刻棋子,姿态百无聊赖。
妘昭昭双手捧着茶碗,指尖不住摩挲碗壁口。她有些紧张,见姬曲生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姬曲生,我好像发现一桩不得了的大事。”
姬衍抬眼,淡淡道:“方才宜文坊的那人,可是与长公主有关。”
他尾音微扬,问出口的是一句疑问,可语气里不见半点疑虑。
妘昭昭垂肩泄气,“你也猜到了?”
姬衍隐去眼底的一丝无奈,不忍责她粗心大意。
“明晃晃的瑞兽凤凰,怎么作画时就没注意到没不对劲?”
宫里的物什皆非凡品,大都被打上皇家烙印。王公贵族无一例外好似都有这样的癖好,恨不得自己的物件全天下只此一件,好与尊崇的身份相匹配。
幸而伞柄在画像上仅细微一处,若是不留意倒也很难察觉到,但假若有心,谁都会发现。
妘昭昭噎住。
谁叫那凤头图样太过隐晦抽象,况且她到底还是现代人思维……小姑娘哼哼唧唧,半天道:“赖我眼拙。”
姬衍:“你与她两次相处,至少应该知晓此人表面如何。”
闻言,妘昭昭面色顿染纠结。
她见过阳朔虔诚拜佛的温静姿态,也见过她不怒自威、戾斥后宅群妾的模样。
姬衍补充:“只认你亲眼见过的,道听途说不算数。”
妘昭昭定下神略回想了一会儿。
阳朔无疑是威仪并重的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忤逆不得。威严确有其事,然而残忍一说尚不能定论。
至于檀美人自尽一事,也仅是沈延的一面之词。
她无意中撞破了公主的秘密,甚至留下物证。按照常理来说,有心人怕早欲杀之而后快,先毁人再灭迹。可仔细算来,阳朔两次约见,虽有意施压,却并未多加为难她,倒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
思索再三,妘昭昭道:“她脾气稍差,却并不像传言那般心狠残戾……”
她也并非如外界传闻那般对驸马痴心错付,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
小姑娘好奇起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姬衍看过去,平静说:“你心下既已有决断,不必再问旁人。”
妘昭昭捣鼓捣鼓将绢布拾起,唇角漾起笑意。
若不解决好这桩事,她总感觉压着一件心事,情绪惴惴不安,日子也不过自在。
*
待妘昭昭再回到宜文坊时,那条小巷子里早已人去楼空,她就近寻到一家医馆,适逢那少年小厮扶着鼻青眼肿的小乞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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