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狭小的佛堂内,唯有些许光亮从紧闭的门窗缝隙中落入。
面目慈悲的观世音高居神台之上,垂眸看着眼前的世人。
佛堂是季家老夫人在的时候置办的,自从老夫人前两年去了之后,这里就空置了,只是偶尔打扫着。
曾经萦绕在这里的檀香味已经散了,只余下一股挥之不去的灰尘和腐朽的味道。
抿了抿干涩的唇,扶春置身其中,嗅着鼻尖的味道,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慢慢腐朽,在一步步的步入死亡。
她的膝盖早已经麻木,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一刻不停的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痛苦无比。
扶春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了,虽然有蒲团在,但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她甚至忍不住想,她的腿会不会废,废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又想。
她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父亲……会让她去死吧。
眼前地上这光,从明亮,到渐渐暗淡,晨起时光芒还在她膝旁,等到中午,就退去了窗边,晚上再来,如此周而复始。
一日一日,光阴轮转,扶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之消逝。
天黑了。
屋内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恍惚之中,观音慈悲相变得狰狞诡谲,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藏在角落里。
扶春忍不住的有些害怕,但最后却扯着嘴角笑了笑。
人心比鬼还可怖,有什么可怕的。
嗒,嗒,嗒、
安静的屋外,一连串脚步声靠近。
轻微的,不急不缓的,环佩声只偶尔响起,只是听着,就能想象出主人仪态规整的样子。
扶春一听就知道,这是她那个将礼仪规矩刻进骨子里的母亲。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灯笼昏黄的光芒落进来。
“扶春,知错了吗?”周氏看着跪坐在那里,脊背挺直的次女,眉间不觉有些不耐,但声音依旧温和从容。
她是慈爱的,温柔的。
但那点不耐却好似绵中的针,细细密密藏在其中,让人想忽视都不能。
“母亲,女儿一直在认错。”
扶春轻声开口,声音略有些嘶哑,但她生就一把娇滴滴的婉转嗓子,纵使嘶哑也不减其分毫动人,反而添了些勾人的韵味。
周氏微的皱眉。
“错在何处?”她决定再给扶春一个机会,再次问出这个前两天每次都会问的问题。
“女儿错在不知何时招惹了威远候世子。”
扶春依旧给出前两天的答案。
“还在狡辩!”周氏立即就恼怒了。
“段景耀已经拿出了你们来往的书信,坐实了你们之间的私情,你还在妄图蒙骗过关,我和你爹清明一世,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满口狡诈之言的女儿。”
“书信可以伪造。”
扶春的确和人通过书信,但那人绝不是段景耀。而且,她的书信之中,也不含私情。对方也不似段景耀般瘦长,反而高大英武。
那是一个边关军士。
“段景耀身为威远候世子,犯得着为这点小事蒙骗我们?你辨无可辨也就罢了,竟还要将过错都推在别人身上吗?”周氏失望至极,甚至堪称痛心疾首。
当初有扶春第二年,她就怀上了一对龙凤双胎,没顾得上管教这个女儿,结果等后来终于抽出了空,却发现季扶春已经养成了一副孤拐别扭的性格,现在竟然还会骗人了!
季扶春在这里跪了三天,也接受了三天的责骂。
来自父母,来自长兄长姐,她一直没动,但到这一刻,她到底动了。
“母亲,您是我的母亲,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您不相信我,要相信外人的随口之言?”季扶春不懂,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滴滴从脸颊滚落。
她看着眼前的周氏,她的生母,茫然而痛苦。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样的母亲。
灯光熹微,照亮了扶春的脸,雪肤花貌,冰肌玉骨,远山眉,桃花眼,芙蓉面,唇色苍白,更惹人怜。
这是一张秾艳妩媚,堪称绝色的容颜。
一滴泪水滚落,瞧见的人简直心都要碎了。
但这不包括周氏。
她看见这张脸就觉得厌烦,扶春实在是像极了她的生母,那个以舞姬出身,靠着一张脸被清平伯纳入后宅的女人。可偏偏那女人不安分,勾搭人死了,还要留下她在伯府后宅,被生父嫡母冷待,被兄弟姐妹欺凌。
周氏像她的生父清平伯,容貌只是清秀,她的长女幼女都如她一般,偏偏这个次女,要像她见都没见过的那个祖母。
不,只是一个妾,都不能叫祖母。
“威远候世子想要美人,什么样的得不到,要来诬陷你?”周氏如是说。
“女儿也想知道。”看她丝毫不为所动,扶春再一次失望。
虽然,在这之前,她已经失望过无数次了。
“无可救药。”
周氏怒急,拂袖而去。
门再次被关上,上锁的声音咔嚓一声,在夜色里分外清楚。
孟婉婉抬头看着眼前昏暗的屋子,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好回忆。
她不明白,她已经在努力的,好好的生活了,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三天前,威远候世子段景耀登门求娶,道与她一见倾心。
可她根本没见过他。
她只是一个六品翰林的女儿,又因为这张脸一直被父母拘着鲜少出门,哪儿有机会见到侯府世子这样的贵人。
但没人信她。
段景耀走后,季父就将她呵斥一通,关进了后院佛堂思过。这三天来,长兄来过,这个被教导的古板严肃的年轻人对她念了顿之乎者也,道她败坏门风,长姐来过,她已经嫁为人妇,哭她行为不端,害她在婆家被人笑话。她的母亲天天都来,却只想让她认错服软,道因为她家中姐妹都没脸见人了。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她不认识段景耀,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求娶,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听她解释,没人理会她的委屈,也没人会维护她。
她的家人,都在怪她。
因为这张过于美丽的脸,所有人一见就认定了她所谓的不安分,认定了她会勾引侯府世子,认定了她的罪过。
扶春眼神茫茫然,光亮渐渐消散。
最终,她放弃了坚持,任由自己的意志消散,软倒在地。
昏暗的佛堂里,一身素衣的女孩儿委顿在地,像一朵已经荼蘼至极坠落在地,连颜色都已经褪去的花。
好累,好累,扶春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她睡着了。
梦中一切都是香甜的,可明明大睡了一场,她却又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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